赵家姊妹见姑姑进门,齐整的站在大门左右两边相迎,见人就叫人,孩子们见了面都嬉笑逗趣。唯独毛毛躲在大门旮旯里,凌老太讽她道:“快喊‘三姑姑’一只脏狗子,痴起痴起,人都不会叫。”
“这么大了,还是毛毛!取名字了没有?上学了没有?”赵敏慧问。
“讲她莫笑坏肚皮,去年上学前就上了户口,赵书记给她取名‘赵本沫’。你猜怎么,自开学起她拢总上了两天,不肯去读书,还是她娘拿着羊牯簕赶了去的,后来进了学堂又出来,跟着李萍两个躲在学堂后茶林里。今年留班又读一年级,总是迟长哩,‘老沫子,老末子’名字取得好!”
“哪个‘沫’字,和我们家张沫同一个字?”赵敏慧指着她儿子问。
“咳,赵书记总想着不要和赵老屋底下的重名重字,将所有名字对照一遍,没想还是重了。”凌老太双手在空中拍了一掌。
赵敏慧虽有不情意,也没法说,转头往门旮旯里一瞧,嘿嘿笑说:“这只黑麻雀,又黑又瘦。”说着伸长胳膊去扯她,一面又喊:“来,来,让我好生瞧瞧这只麻雀鸟儿,真真和麻雀一样,黄皮寡瘦!”毛毛蛮力挣脱她的手,越往大门缝里钻,惹得赵敏慧笑不可仰,一面唤道:“蕙子,晴子,沫子你们看看门门旮旯里的毛毛。”她们两姊妹争占着门槛的位置往门缝里瞧。
从白往黑处瞧不见,但从黑往亮处瞧,却清晰明了。毛毛也瞧,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最美的孩子。张沫比毛毛还小半岁却高出一个头,眼睛突大,但那眼珠青翠明亮,闪烁着神秘光芒, 不像本逵那突兀凶样儿,显出几分温善。张蕙大一点心气也高。张晴肌肤胜雪,脖颈上蕾丝圆领子,背带白裙,光听她那娇声嫩语的声气,无不叫人怜惜喜欢,大人听了添疼惜,孩子听了也要让三分,她们一蹦一跳叫“麻雀鸟、麻雀鸟”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此时院外也传来一阵大笑声,一面问:“哪里的麻雀鸟!我也来瞧瞧。”说话的是凌老太第二个女儿赵明慧,嫁的是凌老太老庚李家,身后跟着她四个女儿李雁、李汐、李萍、李水,都随着娘的长相,个个生得人容长脸,高挑身材,一双双仙鹤长腿。
赵敏慧朝门缝里指了指,赵明慧笑说:“我说哪里来的麻雀鸟,说的是毛毛呀!”说着闷着嘴笑,那四个孩子一听是毛毛,便齐声唱道:“猴子面、蔑几脚、丝瓜颈、摇脑壳。”后又有一句“龅牙齿、槌子手、狗蚤婆,摸癞痢壳。”屋里的孩子听着也跟着附和唱起来,众人笑得屁滚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