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好说歹说,给了老太太一千块钱,终于洗脱了强盗的罪名。 我上车看了一眼油量,眼瞅着车快没油了,天也快黑了,再往前走就是苗寨,就更不见得能遇到加油站了,干脆又给了老太太二百块钱,让她带我们上村里找个地方住下。 老太太拿着钱美滋滋的,带着我们进了村。 我们在村头的招待所住了下来,老王一个屋,我和大黄一个屋,晚上老太太过来,给我炖了一锅鸡汤,还做了几个小菜,我心里暖暖的。 这地方人纯朴,不愿意亏欠别人,想是觉得我白天钱给多了,老太太也有点不好意思。 我正跟老太太客套,老王已经在桌子上风卷残云,等我回过头来的时候,一桌子菜都没了,连大黄都是一脸哔了狗的表情。 “汪!我特么就吃了一块排骨!” 我心里一乐,你丫也有遇着对手的时候。 “这爷们咋了啊这是,咋这么能吃呢!”老太太也看出了异样,围绕老王转个不停。我跟老太太说:“他就这样,天生的饭桶,您别见怪!” “咋不见怪哩!恁见过正常人吃这么多东西里,那肚子就那么大,东西都吃哪去嘞?”老太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这么说,我也觉得很奇怪,对啊,这老王成天吃东西,东西都吃哪去了? 老王吃完了饭,似乎意犹未尽,斜楞着眼睛看着我们,眼睛冒着绿光,如同一头饿狼,把老太太吓得嗷的一声就跑了。 老王鬼笑着“吭”了一声,倒炕头就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晚上! 我和大黄睡得正香,突然就听到老王的屋里传来古怪的动静,只听丫一个劲儿的卡嗓子,仿佛被人掐了脖子一样。 我一惊,连忙披上衣服朝他屋走去。 进了屋,就见那老王在炕上轱辘来轱辘去直打滚,用手使劲儿的抠着嗓子,一会椎一会打。 我说王哥你咋了? 王哥咕噜着嗓子:“咔咔……它说它饿,饿……” 它? 我汗毛都倒竖起来,难道这家伙身上真藏着东西不成,为什么这些天我们都看不出门道来! 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见他使劲儿的扣着嗓子,血水都从嘴里冒了出来,还是不放弃,死命的抠着,我连忙上前把住他的胳膊不让他抠,没想到丫力气大的很,一把就把我甩了出去。 “咋回事嘛?” 这时候招待所服务员小孙闻声跑了过来,见到这一幕顿时惊叫起来,连忙就要报警。 我连忙按住了他:“别报警,警察解决不了这事,他得的是癔病,你先帮我把他按住再说!” 小孙连连点头,毕竟出了事,对招待所影响也不好。 小孙不愧是山里孩子,精壮的很,没用我怎么使劲儿,已经三下五除二将王胜利拿绳子五花大绑丢到了炕头上。 “瓜怂!这夯货力气不小嘛!”小孙擦了擦汗。 我也擦了擦汗,你丫力气也不少啊。 老王目光呆滞的瞅着天花板,眼睛红的吓人,嘴里咕噜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整个人狰狞的可怕。 “这人到底咋了?”小孙疑惑道。 我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他总说他喉咙里有东西,之前说有个青蛙钻进去嘴里,之后就一直感觉饿,怎么吃也吃不饱!” “青蛙?”小孙突然惊疑起来:“这人莫不是中蛊了吧!” “中蛊?” 之前也不是没猜测过这个可能。 但是人交给方小文了,连丫都没有断定是鬼是蛊,还要把人给解刨了,我又怎么能看出来。 小孙挠了挠头:“有这个可能嘞,俺们这旮离苗区近着哩,那帮人玩蛊玩的邪乎着咧,你说是青蛙,我咋感觉是蟾蜍咧,那是五毒之一,可以做蛊嘞!” 青蛙? 蟾蜍? 我脑子突然一亮,对啊!这老王细皮嫩肉的,标准城里人,哪有分别青蛙和蟾蜍的概念,没准真如小孙说的那样,丫可能是中蛊了。 “你们这也有中过蛊的人吗?”我问他。 小孙连连点头,“有哩!三娃家孩子肚子都疼的不行咧,去徐才子那看的,徐才子就拿鸡蛋在孩子肚子上滚了滚,就好咧!” “这么神奇?” “嗯呢!” “赶紧带我去找那个叫什么……” “徐才子!” 回到屋里我一把将大黄薅了起来,小孙打着手电筒,我牵着老王,大黄打着哈欠走在前面探路。连夜就奔‘徐才子’家去了。 小孙嘴里所谓的徐才子,其实是一个大学生,他们这地方升学率不高,村里有一个大学生那都称为大才子。 这个徐才子三十岁左右,身材挺拔,长得也不错,大学学的还是中医,据说家里祖上就是中医世家,只不过到他爷爷这辈就没落了,在村里当了赤脚医生。 令我感慨的是这“徐才子”风华正茂的年纪,志向竟如此远大,刚毕业就回到家乡子承父业,做起了赤脚医生。 我们几个来到徐有才家里的时候,丫还在挑灯夜读,这么勤奋用功的样子,显然不是自暴自弃类型,这就更让我费解了,难不成现今这世道还真有卧龙先生一样的人物。 小孙当着徐才子的面将我们的来意说了出来,徐才子听完推了推眼镜,让我们把老王放在炕上。 徐才子长得柔柔弱弱,说话也柔柔弱弱有股女孩子气,“我叫徐有才,叫我名字就好了,你们先出去等着,我要诊断一下他的病情。” 徐有才把我们赶了出来,我看天色不早了,就让小孙先回去,小孙点了点头,招待所不能没有人,打着手电筒走了。 我和大黄坐在门槛上等了半天,屋里也没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老王在屋里叫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走开走开!不要碰我!救命啊!” 老王的声音异常惊恐,我心里一惊,连忙和大黄闯进了屋里。 只见那老王被按在炕头上,那徐有才正一手按着他,另一只手却捏着一根三寸有余的长针,正要往老王的脖子上插! 我和大黄顿时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老王见我们来了,连忙大喊起来:“小先生,快来救救我,这小子要特么扎死我!” 老王一边说着一边扭着,但是丫之前被我们给绑了,只能在炕头雇用,像个大蝉蛹似的。 “你们进来干什么,不是叫你们出去等着!”徐有才见我们闯进来,脸色不好看。 看着那根大针,我咽了口吐沫,“徐大夫,您这是干什么?” “我要给他针灸,看他是不是真的中了蛊!” “哦哦!那扎吧,我们出去!” “哎哎,小先生,你别走啊!” 我和大黄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啊—— 黑夜里传来杀猪般的嚎叫。 这嚎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间歇性发作,等我们再次见到老王的时候,老王已经被扎成了刺猬。 “汪!这小子太特么狠了,我刚查了一下,丫身上总共二百多针!” 我咽了口吐沫,心里突然没底了,大爷的,这个徐才子莫不是在外边出过医疗事故才回家的吧。 徐有才用盆子洗了洗手,然后用白毛巾擦了擦,淡定道:“没事!这都正常现象,他周身大穴都被我用了针,如果真的有蛊,天亮之前必定会有动静!” 于是,我们就在屋里等了起来。 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 天刚蒙蒙亮,徐有才脸色凝重的围绕着‘刺猬’看了一圈,皱眉皱得很紧。 我说咋了兄弟,老王体内到底有没有蛊啊! 丫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王静静地躺在炕上,肚子似乎都不呼扇了,若不是身上还有温度,我都以为丫已经凉了。 我看了看手机,快五点了,山里人饭来的早,外边已经炊烟袅袅,这个时候老王“蹭的”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我要吃的!赶紧给我吃的!” 老王眼神如同刀子一样,恶狠狠的,睁开眼睛就跟我们要吃的。他每次“饿病”发作都是这副表情,我们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有才默不作声,去外面拿几张烙饼端了进来,老王捧起大饼就开始吃,一口气吃了七张饼! 老王一边吃饼,一边斜楞着眼睛看着我们,嘴里吭哧吭哧不停。 徐有才站在一边看着老王,眼神闪烁,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老王吃完了,把盘子丢在了地上,两眼一闭又倒下去了。 徐有才这才上前去把老王身上的针拔了起来。 说来也怪,等徐有才拔完最后一根针的时候老王又打着哈欠晃晃悠悠的坐了起来。 “小先生,我饿了,能给整点吃的不?”老王憨笑着看着我。 我当时就懵了,“你丫刚才不是刚吃完饼!” “我啥时候吃饼了,别闹,饿着咧!”老王摸了摸肚皮,眼巴巴地看着我们。 徐有才摇了摇头拉着我走了出去。 “徐大夫,这老王到底咋回事?” 徐有才叹了口气道:“他没中蛊!” “那就是中邪了?”我问。 徐有才又摇了摇头,“也没中邪!” 我顿时疑惑了,既然没中蛊,也没中邪,那是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