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虚无缥缈，运，不可观测。 命运，玄之又玄。 无论多强的存在，一旦和命运牵扯上关系，都仿佛置身泥潭，十分力气使不出一分，空有满腔的悲愤，最终化作无尽的惋惜和不甘。 这样的事，江白见过不止一次，也经历过不止一次。 在可以选的情况下，江白不愿这样的事再发生在自己眼前。 想到这里，江白右手握住了录音笔。 任桀早有预料，他太熟悉江白了，无论是1200年前的，还是今天的江白，江白没怎么变过，他只是在改变周围的一切。 江白一怒之下，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任桀不知道。 但任桀既然来，就不会给江白冲动的机会。 任桀笑道， “像这样闲聊的机会，确实不多了，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江白失去了整个第四次神秘潮汐的记忆，世界对他来讲是一个巨大的谜团，按理来说，江白应该有很多问题才对，两人的对话不该如此沉默。 江白沉默片刻，声音带着些许怒意，不满问道， “人都死去哪了？” 净土需要人，不管是防御还是进攻，不管是任务002还是任务001，净土都需要足够的人，足够的强者。 而江白醒来之后，所见所闻，净土的现状不容乐观，弱者苦苦挣扎，强者举步维艰，处处捉襟见肘。 毫无疑问，第四次神秘潮汐时，净土有过最辉煌的一段时期。 辉煌过后便开始走下坡路，可问题是，这下坡未免也太快了些！ 江白苏醒之后，目前唯一能勉强算上战力的，也就是一个冬虫夏草的彼岸花，还是残缺版。 如今，净土的支柱之一，人王，也无限接近死亡。 看到这烂摊子，江白怎能不怒？ “死的死，废的废，就算活下来的那些，也有他们自己的战场。” 任桀的脸上泛起一丝苦涩， “别人我不好说，任务002的所有参与者，只要还有一口气的，都还在拼这一口气。” 和江白不同，任桀知道的更多，自然怨气更少，也更宽容。 拼最后一口气的人里，也包括江白。 江白生气，看似是对其他人的不满，归根到底，是对自己无力的愤怒和不满。 别人的失败也许有借口，江白不能有。 他有四项序列零，如果他都做不成这件事，那最好赶紧抹脖子，把这些能力让给别人，说不定还能做得更好一些。 可江白清楚，很少能有人比他做得更好。 不是江白自夸。 如果江白真做的很差，别人不说，刀疤脸肯定会第一个和江白翻脸，序列零的容器刀疤脸都准备好了， 至于翻脸能不能成功，那就是另一个问题。 任桀注意到江白的情绪变化，没来由地开口道， “听说，在神秘潮汐到来之前，狮群能自由地奔跑在草原上，每个狮群有一头公狮，许多头母狮...” 江白翻了个白眼，“怎么，你羡慕？” 任桀摇头，“不羡慕。” 江白嗤笑道， “羡慕就羡慕呗，又没人指责你什么，渴望拥有更多的交配权和繁衍的机会，这是动物刻在dna里的本能，虽然在古代的道德和法律标准下，不符合一夫一妻制...” 听完江白的话，任桀才开口解释道， “我本来就有很多个老婆。” 江白：...... 小丑竟是我自己？！ 人王有很多个老婆，所以不用羡慕狮群的结构，倒是某些人...咳咳。 江白还在嘴硬，试图替自己找补，“我知道了，你肯定是因为岁月漫长，真爱在时间中流逝，靠着下一段感情来弥补自己的伤口...” 刹那间，江白差点给人王编出来8000字小作文，来歌颂人王几段甚至几十段可歌可泣的爱情。 听着江白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任桀眼角带笑，摇头否认道， “不是啊，我以前就是有很多老婆，同时有的，最多的时候同时有四个。” 这事倒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只是在江白面前提起，江白每次都很急，任桀才忍不住多提几次。 能让江白这么急的话题，确实不多了。 江白差点被气的眼前一黑，浑身颤抖，开始指指点点， “这合法吗？” 任桀认真说道， “我在不同国家领的证，不算重婚。” “一夫一妻制在1000多年前就被废除了。” “再说了，我们都是真心相爱，我每次结婚你还祝我早生贵子来着...” 任桀回忆了一下，在过去1000多年里，他一共办过28场婚礼，离过18次婚，江白随了46次礼，礼物正品率0.00%。 听着人王的话，江白陷入了短暂的呆滞。 让江白这个1218岁的纯情老同志，理解开后宫的人生，确实有点为难他了。 等江白回过神来，他痛心疾首说道， “人王，你的形象在我心里崩塌了，你知道吗？” 你怎么能开后宫呢！ 你怎么能不带兄弟一个人偷偷开后宫呢！！ 你就不能学学我，学学老千，打一辈子的光棍吗！ “额...那可能是你对世界的认知有问题。” 任桀举例说道， “神秘潮汐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超凡者的寿命大幅增加，社会资源再分配，社会结构也发生变化，自由恋爱、自由婚姻，这很正常吧？ 如果回顾历史，漫长的岁月里，一夫一妻制才是暂时现象吧？” “打住，我们今天不讨论社会问题。” 江白连对象都没有，一夫一妻的标配都还做不到，后宫什么的距离他太遥远了。 不管有没有神秘潮汐，江白都坚决支持一夫一妻制，支持自由婚恋。 叠甲，过。 江白把话题拉了回来， “继续聊狮群的事！” “狮群也好，狼群也罢，狮王和狼王，大多只有一个。” 任桀缓缓说道， “一旦狮群诞生新的狮王，老狮王就会被赶走，独自流浪，最终死在荒野之中。” “我们是人类，不是野兽，至少不完全是野兽，我们也不是狮群，新的狮王诞生，不需要赶走老狮王...” 任桀站起身，向面馆外走去。 他走出面馆，站在星空之下，即使是白天，天上依旧有群星在闪烁。 江白似乎预感到了什么，跟着人王来到面馆外，站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狮群的规律，对人类来说，有些太无情，太残酷了。” 任桀仰起头，看向璀璨星空， “序列能力给我们带来了漫长寿命，可超凡者也会老去。 老去的超凡者很危险，随时可能会失控，失控又是一场灾难，对狮群的灾难。 而一个超凡者生来就是战士，战争没有结束，战士若死在病榻之上，是对自己一生征战的玷污。” “我们的狮群不会赶走老狮王，但老狮王自己会选择离开。” “死亡并不可怕，我们更害怕无价值的死亡，甚至连累其他人的死亡。” “这些强者在失控之前，会主动离开净土，投入这片星海，投入战场之中，没有人知道他们在哪里战斗，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死在何时何地，因何而死...” “也有人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从这片星海归来，化作漫天的霞光，与我们一同庆祝最终的胜利...” 人王同时沐浴着日光与星光，这里有些星星距离净土上千光年，它们发出的光来到净土，要花费一千年的时间。 而千年之前，对人王来讲，正是故事的开始。 如今，沐浴着千年前的星光，给故事给一个结尾。 甚好。 “在我们那个年代，对于这种事，有一个浪漫的称呼...” 任桀回头看了江白一眼，咧嘴笑道， “星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