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律也是个工作狂人,应该说他们这行能干到顶尖的没几个不是精力旺盛的,俩人聊完工作,饶律还有兴致约她出去喝两杯。
“您饶了我吧。”秦郁棠笑着告饶:“我还不想年纪轻轻就猝死。”
饶律何等聪明,听话先听音,下属有情绪,他立刻便送上关怀:“哟,怎么了,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
秦郁棠其实还好,她忙碌惯了,即便有千斤负荷压身,也从来不抱怨太重,反而只会觉得自己效率不够高、没利用好时间,但今天,恰好,她还真想趁机偷个懒,借此机会把季茗心的案子推出去。
于是她故作轻松地叹了口气,平静道:“还真是……最近身体不太舒服,医生让多休息休息。”
饶律在车后座打电话,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抬腕看了眼表,离他最想看的足球比赛还有20分钟,啧了声:“这么严重?什么情况,医生怎么说?”
“这个不太方便告诉您,不过不用太担心,暂时不影响工作。”
——俩乳腺结节,病情实在太小,不适合说出来博同情。
“好吧,有什么需要及时和我沟通,我这边也好安排工作。”
“哈哈。”秦郁棠奉承地跟着笑了几声,马上抓住机会提:“那饶律您看,要不就把这个诽谤的案子交给别人吧?我手上还有别的事,真是有点心力交瘁。”
“这案子多简单!”饶律本以为她要把别的烫手山芋扔出去,结果没想到是这桩,这案子如果证据充足,即便诽谤不成立,那再次也是侵犯名誉,对她来说不算复杂,更何况委托人金光闪闪,就差把“我有钱,快来薅我”写在脸上,秦郁棠干嘛放弃这么一块肥肉,去啃那些个硬骨头呢?
秦郁棠对此的解释是:“我不是怕状态不好影响您的声誉吗?您现在口碑多值钱。”
饶律笑呵呵:“少拍马屁!说实话!”
“嗐,就是觉得……没什么成就感。”秦郁棠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捂着马克杯壁对墙上的一副画歪了歪头——很生动的小狗素描,出自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她某天在地铁口看见广告位上展示的是公益拍卖画,一眼便相中这只小柯基,买了回来。
“你……好吧。”饶律能理解她的意思。
涉及到公众人物的舆情,如果是虚假的,那么从流言产生的那一刻起,当事人就已经输了。因为吃瓜群众最想记住的并非事实,而是他们想象中的事实,谁的想象版本最抓人眼球,最能生产乐子段子,那这个版本就会被互联网记住,在无数个点与点之间流传下去。
律师即便打赢了官司,无非就是让某个或者某几个被告多付点赔偿,产生刑事处罚的可能性很小。
对于当事人来说,赢官司对于“回归从前的名誉”是一个必要不充分条件,对于律师而言,能给委托人带来的实质性帮助极其有限。
对于年轻人的理想主义,饶律选择不赞美也不批评,秦郁棠要退出,可以,他总能找到人接手,同意后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便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