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闻溪知道,这些都是薛丛理的心里话。
当年他被逐出家门,别无长物,只余一个襁褓中的孩子。
还是妻子不离不弃,陪他吃尽苦头,好不容易要安顿下来时,妻子积劳成疾,一命呜呼。
这么多年,他始终放不下亡妻,常常提及,她死在了他最爱她的年华里,终其一生,薛丛理可能都走不出来。
而且,他们一家都身负着大秘密,怎敢轻易接纳陌生人。
月上柳梢头,小院正式开宴。堂屋逼仄,坐五个人吃饭有些勉强,王铁柱将圆桌搬至小院,姜少问又跑回家拿了把椅子,终于,五人坐定,饭菜上桌之时,众人早已饥肠辘辘。
等待是值得的,几道肉菜肥美油润,几道时蔬鲜嫩脆爽,再配上温好的酒,就连一向被薛丛理管束着、禁止饮酒的李闻溪,都忍不住多喝了一杯。
实在是太好吃了,这才是人吃的东西嘛,而不是那些难以下咽的粗粮,也不知道这粮价要涨到什么地步去,李闻溪昨儿将近期攒下的粮食都清点了一遍,还远远不够让三个人吃上一年。
她记得很清楚,粮价是直到明年九月才渐渐恢复正常的,淮安府里都有人饿死,更遑论城外了。
届时很多村民无以为继,变成流民四散,山匪路霸横行,民不聊生。
对于普通百姓是天塌下来的大祸,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
纪凌云与纪凌风这对嫡亲的兄弟,便是在平乱之中很得了些好处,他们让其他人看到了他们的本事,收获了各自的支持者,为今后兄弟阋墙打下基础。
李闻溪有那么一瞬间,曾经想过要不要在此间给他们捣捣乱,毕竟这两兄弟没一个好东西,上一世一个直接害死自己,一个总是对自己冷嘲热讽,十分看不惯。
她只要将消息提前透露给纪怀恩,让他们三个狗咬狗,自己坐山观虎斗。
可是这个念头很快就被她死死地按回大脑深处,就她那三脚猫的权谋本事,单凭一点知晓剧情的优势,敢招惹他们任何一方,都是与虎谋皮。
纪怀恩不是傻子,相反他很精明,从他十来岁开始就知道伪装自己便可见一斑,如若自己引起他的重视和怀疑,身份曝光,她就会再次离死不远了。
她绝不会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将来,再赔上自己的命,再牵连身边的人!
还是吃肉吧,她刚才绝对是酒喝多了,才壮了她一颗兔子胆。
羊肉好吃,鱼肉刺有点多,唉,这些菜什么都好,就是缺点滋味,她好怀念辣椒和黑胡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