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骨头很好区别,这一男一女身高差异显著,一个大约六尺二寸,一个才五尺出头。李闻溪毫不费力地分捡开,两帮人架没打完,尸骨已经大致成型了。
工作得浑然忘我的李闻溪忘了,围观的众人之中,还有薛丛理。
他心惊肉跳地望着李闻溪,只觉得自己亲手带大的九公主陌生至极,她何时会这些仵作之事了?
明明医书都没看过几本,现在却对着一块块长得都差不多的骨头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连林大人都在旁边一副虚心学习的样子。
到底是他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他现在也终于明白,为何当初来县廨当书吏的好差事会掉在他的脑袋上,林泳思真正想要的,是李闻溪,而自己是个打掩护的添头。
怪不得他当时从大牢里被放出来时,还有衙役笑着说他好运气,原来不是自己运气真的有多好,而是李闻溪,是她救了自己。
当年那个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的小丫头终于真的长大了,至于她会什么,想做什么,都随她去吧,自己老喽,只希望能看到两个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别无所求了。
薛丛理压下心中疑虑,打定主意只要李闻溪不主动提及,他绝不多问,无论他有多想知道。
“大人,永安村三年前出过一桩丑闻,张进喜的儿子张贵跟王二麻的媳妇高氏私奔了。当时两家还闹得很凶,没想到啊,他们两个居然就死在河里。”
如果不是今年天旱,河道里水位下降得厉害,这两具被卡在河床中的尸体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天日,这对男女一直背负着私奔的罪名,连家人都抬不起头来。
分好了尸骨,李闻溪又踱步到他们的埋尸之地。
永安村虽附近有条大河,却没有安南镇的便利,河道两岸以泥沙堆填为主,河道中水流湍急,最窄处不足一丈,不适合商船通过,做不得码头,两岸村民只能下几网打点鱼虾帮补一二家用。
此时干涸的河床裸露,泥沙在烈日的烘烤下早已干透,一踩一个坑,一不小心掉入河中,都不一定能及时打捞上来,十分危险。
因此直到今日,有贪玩的孩童趁家中长辈忙着交税无暇管束,偷偷跑到河边洗澡,正巧一大块干透的泥沙掉落,露出了内里的枯骨,吓得几个孩子尖叫四散,这才引来衙役,发现了死者。
李闻溪小心地走了下去,蹲在尸坑中向头顶张望,除了沙土什么也看不见,旧日河水浸漫的痕迹犹在,正好盖过尸坑。
刚才她已经检验过了,两具尸体上都有几处很明显的骨折,男死者左臂与左腿有共五处没有愈合过的断裂伤,女死者更惨,整个肋骨碎成一片,拼都拼不回来。
永安村附近一马平川,连个山包都没有,村内建筑也是低矮的泥坯为主。
排除在这个时代不太可能出现的高坠伤,如果非要说个死因,李闻溪觉得,两名死者更像是被人打死的。
她转头看向打得正起劲的两伙人,他们也是被这样的群殴致死的吗?
可如果真是被他们打死的,他们现在又闹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