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充耳不闻,只专注地在各个旧货摊和垃圾堆里翻捡。手里提着个破旧的麻袋,看见形状古怪的金属碎片、失去光泽的灵石边角料、甚至是一些彻底报废的法宝残骸,就蹲下身,仔细查看,然后丢进袋子里。
“看呐,真开始捡垃圾了!”
“啧啧,陆家是彻底败落了吧?嫡小姐都沦落到这地步了?”
“我看是退婚受了太大刺激,疯了…”
摊主们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异样,通常报出比常人高出两三倍的价格,陆渺渺也不还价,沉默地支付灵石——那是她变卖了几乎所有原主首饰华服换来的最后积蓄。
日复一日。她的小院几乎被各种“垃圾”堆满,空气中终日弥漫着一股金属熔炼和灵材煅烧的古怪味道。叮叮当当的敲打声,失败时的小型爆炸声,不绝于耳。
她按照那本《九衍炼器初绎》所言,从最基础的辨识材料、熔炼提纯开始,无数次失败,炸得自己灰头土脸,灵力和神识消耗殆尽,头痛欲裂。
外界的嘲讽愈发激烈。
“听说她想当炼器师?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炼器?就她?别把最后那点家底都炸没了!”
“废物就是废物,走哪条路都是废物!”
陆父来看过她一次,被满院的狼藉和冲鼻的气味熏得拂袖而去,丢下一句“自甘堕落”,彻底放弃了她。陆家的资源,从此再不曾向她倾斜分毫。
陆渺渺关紧了院门。
嘲讽、轻视、困境……所有的一切,都成了她掌心被炼器锤磨出的血泡,被地火灼出的伤疤,沉默地融入每一次捶打,每一次熔炼。
春去秋来,院中的老树黄了又绿。
她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包括那愈演愈烈的、关于魔族异动的传闻。
这一日,天空阴沉得可怕,浓重的魔云如同墨汁般从极北之地倾泻而来,顷刻间染透了整片天穹。凄厉的号角声划破长空,大地开始剧烈震颤。
仙魔大战,毫无征兆地全面爆发!
恐怖的魔气席卷天地,仙域边境接连告急,烽火燃遍四野。各大宗门精锐尽出,修士们成群结队地奔赴战场,灵光与魔焰在天地间疯狂碰撞,嘶吼声、爆炸声、哀鸣声震耳欲聋。
战争成了最残酷的熔炉,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在消逝。
战况最激烈处,凌霄宗宗主,亦是仙界联军魁首的谢玉珩,手持本命仙剑“斩孽”,与魔尊死死鏖战于葬神崖。剑光纵横三千里,魔焰滔天蚀日月。
这一战,关乎仙界存亡。
所有修士都在仰头观望,祈祷着。
骤然——
一道令人神魂悸动的碎裂声响彻天地,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
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高天之上,谢玉珩手中那柄象征着仙界最高战力、光华万丈的“斩孽”仙剑,竟在与魔尊骨刃的一次悍然对撞中,崩裂开来!
仙剑碎片如同流星般四下溅射,灵光瞬间黯淡湮灭!
“噗——”谢玉珩身形剧颤,脸色霎时惨白如纸,本命法宝被毁,气机反噬之下,一口心头精血狂喷而出,身形自高空摇摇欲坠。
几乎同一时间,魔尊那身狰狞无比的玄色战甲,胸腹处也传来一声不堪重负的崩解哀鸣,密集的裂纹瞬间布满了甲胄,魔气疯狂外泄!魔尊发出一声痛苦暴怒的咆哮,攻势也为之一滞。
仙尊剑碎!魔尊甲裂!
战场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绝望,如同冰冷彻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每一个仙域修士的心脏。最高战力尽失,还有什么能阻挡魔尊的脚步?
就在这万籁俱寂、绝望弥漫的至暗时刻——
陆家那偏僻的、被所有人遗忘的角落。
“嗡!”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光华,骤然冲霄而起!
那光芒并非单纯的灵光,其中仿佛蕴含着无数材料的精华,交织着法则的轨迹,厚重、磅礴、坚不可摧!直接搅动了上方浓稠的魔云,荡开一圈巨大的漩涡。
紧接着,在方圆千里内所有修士惊愕的感知中,一具庞大、狰狞、由无数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垃圾”——金属碎片、报废法宝、灵石废渣……熔铸而成的怪异造物,缓缓升空。
它通体闪烁着一种经过千锤百炼后的、内敛而强大的暗沉光泽,流线型的躯体布满了玄奥的构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固与力量感。
一道身影,稳稳立于那怪异造物之首。
衣袍朴素,甚至沾着些许油污和火燎的痕迹,面容平静,眼神却锐利如出鞘的寒刃,映照着下方天地间的烽火与绝望。
清晰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某种奇特的法则之力,精准地压过战场的喧嚣,传入每一个生灵的耳中,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
“维修。”
“起步价十万上品灵石。”
“材料自备。”
“要修——”
她的目光掠过下方呆若木鸡的仙尊与魔尊,扫过无数停滞的身影,淡淡开口:
“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