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列头写“雨滴数”,右边列头写“珠子位置”。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雨声、洗碗机的嗡鸣形成交错的声线。
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时,薄栖川刚在表格里填到第三行。
薄云觉走进来,脱下的黑色西装外套搭在左臂。
他换鞋时,目光扫过亮着灯的阳台,眉头微蹙。
以往雨天,薄栖川从来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用被子蒙住头。
薄云觉换好拖鞋,没像往常那样直接进书房。
他走到了阳台,深色西裤的裤脚扫过地板上的一颗绿珠。
珠子被推开了半米。
柳依一握着遥控器的手指收紧,塑料外壳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
她的视线斜斜落在阳台门口,看见薄云觉站定在薄栖川身后半步的位置。
薄栖川的习题册摊在板凳上,草稿纸上画满了圆圈和折线。
有三处被橡皮擦过,留下浅灰色的痕迹。
他握着铅笔的手悬在纸上方,笔尖距纸面约两厘米,没动。
“这道题,”薄云觉开口,声音比平时低,像是刻意放轻,“还有另一种解法。”
他弯腰,右手撑在板凳边缘,指尖离薄栖川的习题册不到三厘米。
薄栖川的肩膀猛地一缩,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黑点。
薄云觉没在意他的反应,左手从西装内袋抽出那支金属杆派克笔,旋开刻着自己名字缩写的笔帽。
深蓝色墨水在草稿纸上落下第一个字时,他说:“把竖排的雨滴看作等差数列,公差是2。”
笔尖在薄栖川画错的折线处停顿,留下一个小点。
薄栖川的视线从笔尖移到薄云觉的手。
爸爸那只手的虎口处有层浅浅的茧,指腹的纹路里沾着一点墨水渍。
这双手平时只握文件和钢笔,此刻离自己的草稿本不到十厘米。
“爸……”
薄栖川的声音很轻,刚出口就被雨声吞没。
他抿了抿唇,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薄云觉的笔尖继续移动,在纸上写下“x=雨滴数”。
他写字的速度很慢,每写完一个步骤,都会停顿两秒,像是在等什么。
“这里……需要用代入法。”
他的语速也比平时慢,每个字的尾音都收得很轻。
薄栖川的肩膀慢慢放平,身体不自觉地向薄云觉倾斜了五厘米。
他的头发蹭过薄云觉的西装袖口,布料上的雪松味混进他的呼吸里。
柳依一按了静音键,电视画面彻底成了默片。
她看见薄云觉把派克笔递向薄栖川,手腕微顿,像是不确定这个动作是否合适。
薄栖川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接过笔。
他低头,在薄云觉写的解法旁,用钢笔勾勒出三颗玻璃珠的位置。
对应着等差数列的前三项。
雨势渐小,砸在玻璃上的声音变疏。
柳依一起身去厨房倒温水时,听见薄云觉说:“明天早上,去买新的草稿本。”
他的视线落在薄栖川握笔的手上,指尖在板凳边缘轻轻点了两下。
薄栖川“嗯”了一声,声音很轻,但清晰可辨。
他握笔的手指放松了些,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线条。
回到客厅时,柳依一瞥见面前亮着的系统屏幕。
系统弹窗的乱码更严重了,白色字体扭曲成碎片状。
中间夹杂着“逻辑链断裂……参数错误……”的字样。
她忽略了系统,抬头看向阳台。
薄云觉正弯腰捡地上的玻璃珠,动作有些僵硬,就连西装下摆沾了墙皮碎屑都没发现。
雨声里,隐约能听见薄栖川用铅笔敲击草稿本的声音。
一下又一下,很有规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