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禀恒瞳孔攀上了一层血丝,倍感心痛地捶着心口,嘴唇哆嗦个不住。
晏西楼眉心微动,想起出京前陛下同自己说得那番话,隐隐约约似有一句话带过了起尸一事。当时他只当是无稽之谈,随便听了听,未料真有此事。
也怪不得街上那老翁情绪激动,直指控官兵害死了他的家人。
“既是仔细验过了,为何还会起尸?可知晓缘故?”
李禀恒从怀里颤抖着摸出一块儿帕子,将头上的官帽小心翼翼地摘下来置于案几上,抬手细细地用帕子揩着额上的汗珠,面上端地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仿佛才刚刚经历过诈尸的惊怖之事一般。
“不知缘故,只是那绝不是活人。那身体表面早已腐烂化脓,也不曾有心跳和呼吸,怎会是活人?”
李禀恒是亲眼见过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走尸”的,他深知那不可能是起死回生的人!无论是那在阳光照射下鲜红流着脓水的皮肤,还是那可怕的蛮力,丧失了理智、如同野兽般的疯狂撕咬吞食,压根儿不可能是人!
这般想着,李禀恒肩膀一抖,遍体生出一股恶寒,只觉得腹中一阵痉挛,“哇”的一声将方才喝进肚子里的白水都吐了出来。
“下官…下官这番失礼了,将军勿怪。”
李禀恒苍白着一张脸,只用帕子捂着唇,一下一下地咳嗽着。
直到那素白的帕子上零星星地染了血,李禀恒才将将地住了声。
望着那帕子上发黑的血,晏西楼眸中微动,淡淡问道:
“李大人这是……”
“老毛病了。唉,我这把老骨头也不知还能撑到多久。如今晏将军来到冀州,是冀州百姓之福,下官…在此,先谢过晏将军了。”
李禀恒状若无事般,只将那沾血的帕子折了折,露出素白的锻面,复又轻轻地攥于掌心之中,摇着头自嘲般笑道。
“嗯。”
晏西楼眼睫微垂,喉咙中如同哽了什么般不甚自在,只嗯了一声权当回应。
地上跪着侍候的仆从见状,抬眼试探着望向晏西楼,似是要征询人的同意一般眼巴巴地瞅着他。该问得问得也差不多,此下已无话可说,于是晏西楼不耐地抬了抬手,示意那下人起身将李禀恒扶起来。
“李大人身体不适,还是回卧房歇息片刻罢。军队劳苦奔波,还需休整几日,朝中运来的赈济粮还需尽快分予百姓才是。晏某这便不再叨扰,先告辞了。”
言罢,晏西楼眸底神色微微放软,只手提了那嵌在青石缝儿里的红缨枪,转身便踏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