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华飞哑口无言，他还能再说什么。 皇上那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在向着自己，为了保住自己的清白与名声，才会允许慕容妩儿与一众太医去检验太皇太后的遗体。 何况，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不过一介江湖草莽，有些事情是没得选择的。 再说了，那太皇太后是真的驾鹤西归了，而且不是他华飞害死的，他怕什么？ 这般想着，他就是郑重点头，“皇上所言极是，臣问心无愧，与这毒妇前往查探一番，又何妨？” 他说着，就是昂首挺胸的迈步向前走去。 妩儿缓缓收回了手，同那老尚宫微微颔首道：“多有得罪，请见谅。” 一句话说完，她便跟上了华飞的步伐，朝着太皇太后的寝宫走去。 路上，华飞感觉到妩儿靠近自己，就莫名的恐慌想要躲开，却听到妩儿十分鄙夷的轻笑声传来，“你也会怕，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她轻笑着，而后摇头，“不，我说错了，你本来就会怕，就是个小人。” “慕容妩儿，你想怎样？” 华飞不怕这个女人，他怕她的毒。 妩儿淡淡然的摇头，“不想怎样，你我也算相识一场，就不想趁此机会闲聊几句？” 华飞不想，可妩儿却不给他答话的机会，直接自顾自的道：“我知道，太皇太后的死应当与你无关，这背后应该另有黑手。不过我劝你，最好在皇上面前改口。” “笑话，就凭你，也敢让我听你的话？” 华飞不客气的冷笑，妩儿亦是笑了起来，“凭我自然不配，但凭钰萝却是绝对配得。莫要忘记，钰萝的心是在焰萧身上的。你也知道，焰萧就是宁王，宁王就是焰萧。若我有事，焰萧绝不会坐视不理，他出手救我，必有损伤。若他伤了，钰萝必定恨你一辈子。我知道，钰萝想我死，然后独占焰萧。虽然现在看似无稽之谈，可我若真死了，以焰萧那性子，他此生必然无欢无爱，必然会以复仇为活着的目光。他必会再有心爱的女子，只会有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女子。以钰萝的条件而言，是个不错的选择。若真到了那一日，你和钰萝就真的没有可能了。我还知道，你绝非是个大度的男人，所以你不会希望钰萝跟着焰萧的。” 妩儿说的很有道理，半晌华飞都说不出话来，最后不得已的吐出了四个字来，“说得真好。” “好归好，关键还要看华飞你如何选择啦。” 妩儿淡淡然的说着就加快了脚步，走在了前面，“这路不长，你要早做决定。” 妩儿等人离去，躲在暗处的苏白，翠烟相继现身。 他二人眼中都闪过了疑虑与复杂之色，他们不知道焰萧人在何处，他们也知道焰萧未必救得了妩儿，可那一刻，他们同时想到了焰萧。 无可奈何之下，翠烟轻声叹了口气，“都是我害的。” 苏白心里不好受，想要抬手轻拍翠烟的肩头，安慰安慰她，可手伸出了一半，却终究是收了回来。 他版转过身摇头，“我已没有办法了。皇命难违，一切都只有看造化了。若妩儿小姐她能找到证据证明……” “不！” 翠烟尖叫着打断了苏白的话，“小姐不可以有事，绝不可以。” 连连摇头间，她直接席地而坐。 盘膝当场，妩儿双眸低垂着，眼睑盖不出睫毛之下那绽放着妖异光芒的眸子。 她口中似是在默念着什么那般，竟有一条蛇身蝎头的怪物，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 苏白慌了，却不敢问她在做什么，只是紧张的看着。 在那怪物的笼罩下，破开重重迷雾，翠烟看到了焰萧。 只一刹那间，所有的景象都消失了，翠烟口吐鲜血，那血染红了一整块青石板。 “翠烟！” 苏白再顾不得男女之别，直接冲了过去，抱住了翠烟，“你在做什么啊？” “宁王殿下人现在人在宫门口，你速去找他回来救小姐。” 翠烟吃力的喊着，哪怕明知道宁王救不了妩儿，她也不愿意放弃希望，她也奢望这位昔日宠妃遗孤，能得到皇上一点点的眷顾。 “你……” 苏白明白了几分，翠烟这是修为不足，强行使用了禁术，所以她吐血，她虚弱，似是伤得快要死了那般。 翠烟摇头，“我不会有事，你去救小姐，否则我才真的是死不瞑目。” “我去，你保重。” 苏白认真的说着，而后就加快了脚步，朝着宫门口飞奔而去。 从妩儿的住处，到太皇太后的寝宫，不远也不近。 可这条路对于华飞来说，却好似永远都走不完一般。 他的内心在挣扎，妩儿给他出了个难题，他难以抉择。 踏足太皇太后住着的寝宫，那肃杀死寂的气氛下，华飞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缓缓回头看向了妩儿，就发现她亦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那笑容，看的华飞毛骨悚然，他忘记了自己在走路，更不曾看脚下。 一个没站稳，他被脚下的石头绊得险些摔倒在地。 妩儿冷笑，“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不成太皇太后是你害死的，你才怕成这样？” 听到妩儿的反问，华飞登时就瞪了眼，’“你少放…” 还有那么一个很不雅的字，华飞未及说出口，就被皇上打断，“好了华飞爱卿，朕说过，真的假不了，假得真不了。朕信得过你，难道你还在乎一个女子的胡言乱语吗？” “臣一切单凭皇上吩咐。” 华飞不满的瞪了妩儿一眼，就快步走到了皇上身旁，相伴他左右而行，似是在告诉所有人，他是宠臣一般。 妩儿无视了华飞这一幼稚至极的举动，就只是平静的跟在了后面。 一众太医先行检查过了太皇太后的尸体，所有人都给出了同样的断定。 太皇太后死在剧毒之下，太医们所估算的中毒时间与妩儿下手的时间几乎是分毫不差。 “慕容妩儿，你可还有话说？” 皇上很有些阴沉的问着，妩儿心下满是疑虑，却不表现出来，只是道：“我要亲自检查，想来皇上您不会没有这个胆量吧？” “那你就去检查吧，朕也想看看，你是否能检查出什么花来？” 妩儿缓步走上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那早已冰冷的身体。 最后她才缓缓上手，搭在了太皇太后的脉搏之上。 她这一举动，引来了一众太医的嗤笑。 脉搏是活人在会有的，死人不会有脉搏，更不会有脉象。 妩儿不理会那些嗤笑，在诊断过后，就是一巴掌拍在了太皇太后的脖颈之上。 “放肆！” 皇上恼声呵斥着，御林军闻声而后，将妩儿团团围住，妩儿却丝毫不介意，依旧做着她要做的事情。 再一挥手间，妩儿直接扯掉了那脖颈之上的一层薄的叫人看不出的人【皮】】面【具】。 躺在太皇太后卧榻之上的，是个女人，没有人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只是可以肯定，她绝非太皇太后。 “皇上，死得并非太皇太后，死得是个妖人。” “这分明是你的妖法！” 冥落不知何时也到了，竟在此刻开口，说出了这样的话。 这话对妩儿来说，是致命的陷害。 微微回头，妩儿看向了冥落，“四哥缘何这般冤枉弟妹？众目睽睽之下，我怎会使用妖法。这个人本就不是太皇太后，皇上若不信，可以让熟悉太皇太后的尚宫来检验，她绝不会有太皇太后的体态特征。何况这是已经死了至少二十年的死尸，靠得是一颗还颜珠才保持这般模样的。” “还颜珠？” 众人愕然，这是闻所未闻的东西。 妩儿缓缓松开了手，就看到一颗莹蓝的宝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现在了众人面前。 “就是它。” 妩儿平静又淡然，冥落却是铁了心要置她于死地，“是吗？若世间真有这般奇物，想它必然能让你这个大活人，恢复本来的面容吧？” 妩儿摇头，“我这容貌是天生的，怎么可能……” 冥落不信的摇头，就在他们谈话间，早有宫中掌管珍宝阁书籍的官员，将记载还颜珠的文字典籍取来。 还颜珠，能令腐烂枯萎之肉重生，恢复死去多年之人容貌；亦可还毁容者本来面目，无论先天或是后天。 这般记载公布于众后，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妩儿。 是否是妖术，究竟真相如何，全都在这珠子能否还妩儿本来面目。 微微闭目，轻叹着，妩儿将那珠子推向了自己的脖颈处。 缓缓的，那珠子带着莹蓝色的光芒将妩儿笼罩。 光芒愈发的柔和，愈发的淡薄，最后彻底的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而那一刹那，妩儿的容貌也彻底的发生了变化。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国城这般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的容貌。 如此这般，看的所有人都痴了，才是她的本来容貌。 那眉眼，那脸型不曾变过。 很明显，那不是妖术，那就是一颗还颜珠。太皇太后生死未卜，但显然与妩儿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