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的眉眼潋滟动人,眼尾像是染了胭脂泛起薄红,乌发散乱着,一张脸煞白,在这浑噩的天地中有决绝的美,又有种足以让男人心生怜惜的楚楚动人。 沈行不禁笑自己,这样生死关头,都能被她吸引的心神荡漾。 她的眼神变了,离他离得愈发的近,这样近的距离,只在他的梦中和她偶尔松懈的梦中出现过…… 沈行不禁屏住呼吸,有些恍惚和不解,还没等他想明白,她便搂住了他的脖颈,冰凉的红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她轻声说,“珩舟,我一直,一直都喜欢你。” “我早就想亲你了。” “从得知你为我认下那杀人之罪过时,我就爱上你了。” 宋婉觉得,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 轰然的巨响越来越近,一棵棵参天古树都倒了下去…… 她喃喃道:“这辈子阴差阳错,就这么着了。下辈子吧,下辈子你要牵好我,别、别被我的口是心非骗了。” 沈行愣住,一颗心又涩又甜,激荡不已,虽然面对着天灾,还不知以后如何,他却觉得此生无憾了。 沉溺在爱而不得的苦海里,终是有了上岸的一天。 她与他,心意相通的啊。 她爱他,多好…… 沈行的手有些颤抖,他什么也不顾了,于天塌地陷兵荒马乱中与她紧紧相拥,火热的吻落在她脸上,吻去她的眼泪,颤声道:“婉婉,婉婉,我知足了。” “婉婉,抱紧我。”他闭上眼,埋首在她颈侧,只觉得从未有过的心安。 大地被山洪的呼啸夹缠得颠荡不已,一棵棵树倒下,交错交织,兴许是天可怜见,沈行与宋婉所在的那棵巨树刚好被一旁倒下的两棵稳稳架住,免于被山洪冲刷而倒塌。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强烈的震荡过后,一切稳定了下来。 山洪过境,带走了许多人命,但也有活下来的。 活下来的人欢呼、怔愣、惊愕。 沈行一行人也损失了大半。 宋婉从沈行怀中探出头来,看着树下的一片狼藉。 她推了推他,不知该怎么面对他,低声道:“没事了。松开我吧。” 可他却死死不松手,欢喜道:“你方才说什么了?想不认账么。” “殿下!殿下可安好?”周决喊道。 “好着呢。清点一下损伤的弟兄们吧。”沈行道,而后扣住她的腰,轻巧地跳了下去,稳稳落在方才冲过来的巨石上。 山洪还未褪尽,有浑浊的泥水到人小腿处,沈行俯下身,示意宋婉上来。 “……不了吧。”她将鬓边的额发拢在耳后,有些尴尬。 方才是以为没了活头,才将心里的话一吐而快。 可现在…… 沈行笑道:“婉婉怕什么?这些人都是与我在北境出生入死的,都知道我心里有个你,你还遮掩什么?再遮掩,我抱着你走。” “而且你不怕这水里有水蛇或者断肢什么的?”沈行轻描淡写道,“洪水过境,水里可什么都有。” 宋婉只得爬上他宽阔的后背,任他背着走。 一切乱作一团,被劈下来的树枝、动物死尸、甚至还有门板木盆,每一步下脚时都得小心,沈行身姿挺拔,极其认真的行走着,仿佛是背着全世界似的,稳稳当当。 边走,边看到水里的东西愈发的多,果然有沈行所说的断肢,木盆里还有死透了的婴孩,那稚嫩饱满的小脸青白,还保持着寻找母亲的姿势。 宋婉吓得抱紧了他,在这天塌地陷般的天灾里,她已顾不上堂皇的分寸了,其实不止是她,为了救助百姓,那些侍卫们毫不犹豫扶起妇孺老幼,顾不上避嫌。 沈行倒是面不改色的。 宋婉想,在北境他应是什么都见过的,这等血肉模糊都不算什么,泰山崩于前而淡定自若,怪不得能当上雍王啊。 山洪过后,那种紧张的气氛并未褪去。方才的怪异天色变得阴沉,弥漫…… 山洪过后,那种紧张的气氛并未褪去。 方才的怪异天色变得阴沉,弥漫着一种哀致空洞的惶然。 侍卫们先是清点了自己人员的伤亡损伤,好在那几棵树够高够结实,并未被山洪击垮,除了失踪的人,其余的侍卫们仅是轻伤,清点过后,咬紧牙关去将陷在淤泥里的妇孺老幼先解救出来,被冲走的许多人已顾不上了。 沈行将宋婉安顿在马车里。 他回过身时,宋婉发现他后背竟在流血,肩胛骨处插了个小木片。 “沈行,你受伤了!?”宋婉惊叫道。 没得忘了顾及尊卑,直呼了他的名讳。 “世子妃,劳您大驾陪着王爷,我们在前面忙活就行。王爷这受了伤一声不吭,我们眼拙,都没发现。”周决道,“这扎得不浅……” “我略懂些医理,我来吧,你们忙去。”宋婉果断道,按住了沈行,“你别动啊。这么久你也不 ', ' ')(' 说,要是伤及骨头了怎么办?” “没什么大碍。”沈行道。 周决和宋婉小心地架起他,将他扶上马车,宋婉翻找马车里的药匣,幸亏离开王府时准备的完备,什么都有。 方才为了保护她,又疏散百姓,将水里泡着的弟兄托出来,沈行并不觉得多疼,此刻一动弹,牵动了伤处,才觉得疼的刺骨。 宋婉看着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柔声道:“我给你把衣服扯开,不会碰到伤处,我轻点。你忍一忍。” 马车外人来人往,还有令人心颤的哭嚎声。 许多人命都在这瞬间被带走了。 这种哀痛和大灾过后特有的对生命的敬畏,暂且让宋婉忘却了方才的尴尬,她轻手轻脚扯开沈行后背的衣料,短促地啊了一声。 “怎么了?”沈行道。 她捂住嘴,喉头哽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沈行的皮肤冷白,后背宽而平,可那匀称的肌理上却纵横交错着许多道伤痕,有前日那个老妪用藤条抽的,还有旧的刀口。 “怎么这么多伤?”宋婉颤声道。 “无妨啊,都好了。”沈行随口道。 宋婉不再说话,用干净的布子将他后背擦拭干净,“是一个小木片,不知插得深不深,但必须拔出来,你忍一下啊。” 沈行颔首,咬紧牙关。 疼痛比预想的更甚,钻心的疼让他出了一身冷汗,他却没吭一声。 她像是离他很近,那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火辣辣的伤处,像是盖过了疼痛,吹进他心里。 沈行受不住,回过身来,便看见她在哭。 白生生的脸上一双眼睛溢满泪水,红唇抿得发白。 “怎么了婉婉?”沈行低低笑道,抬手想为她拭去眼泪,却疼的龇牙咧嘴,“我不疼,不疼啊。” 宋婉只觉得像是遭受了重击,一颗心直直下坠。 沈行在北境遭遇的一切都清晰了起来。 根本没有他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他如今是手握权柄,少居高位的雍王,可并不是受荫庇承袭的王位,是真的从生死间蹚过来,用军功换来的实职。 宋婉沉默着扯了干净的布巾,将血蘸干净,洒上药粉,双手从他腰两侧穿过,为他包扎起来。 这像是拥抱一般的姿势,让沈行不禁心猿意马起来,她离他实在太近,头顶的乌发毛绒绒地蹭着他的下巴,他又想吻她,却被她躲开了。 宋婉的惭愧和悲伤似要将她淹没,如果当初她跟他私奔了,他是不是就不会去叶城,就不会被逼的去北境。 他本是生长于花团锦簇的王府,炊金馔玉的王孙公子,却…… “是因为我么?去北境。”她低声问。 “不全是。”沈行眉眼轻松,并无责怪,平静道,“当年你我初遇之时,我被人追杀,便是全拜沈湛所赐。我不想与他相争,厌倦前二十年的生活,本也想着找个地方了此残生。后来,以为你另嫁他人,就心灰意冷去了北境。” 竟是这样,又是沈湛,又是沈湛…… 宋婉收拾了繁杂的心绪,淡淡道:“我也的确另嫁了他人。” “你是替你姐姐嫁的,做不得数。”沈行执拗道。 “你歇着,别动。等一会了路通了,我们找个医馆去。”宋婉也不再与他争论,轻声唤,“别动啊。” 她的音调温柔如水般。 “你陪着我。”沈行的脸有些潮红,想着她方才的一番表白,明明心绪难平,却一本正经,“别走,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不放心。” “嗯。”她微微笑道。 沈行虚虚靠在马车壁上,目光却像是黏在宋婉身上似的。 想到她说的那些话,他就心头发热。 宋婉被他看的不自在,一与他单独相处,她就心悸得快要失控,他怎么那么好看? 赤着上身,结实紧致的薄肌交错缠着布条,有种禁欲的野性。 沈行真是她喜欢的那一种啊……宋婉努力将脑海中的绮思屏退,把一旁的干净衣物扔给他,硬梆梆道:“可以把衣服穿上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