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铮把花月送出迷雾的时候，有种重返人间的恍惚感。 湛蓝的天空、明亮的阳光，秀美的山河，哪怕是那些简单的色彩，正常的萤虫，都在眼里那么的美好。 不过，外面已经很安静了。 之前云集的势力，全部闯进了迷雾，包括守望地界的圣地、灵宗、灵院、门派，也包括其他地界的灵修世家，强悍宗门等等。 只能看到一群群刚刚赶到的散修，急匆匆的往里面闯，嘴里还骂骂咧咧，责备身旁的人耽搁了时间，错过了里面的大机缘。 杨铮想阻拦他们，但知道那样毫无意义。 散修都是些刀口舔血，提着命赌机缘的，就算他们知道里面危险，也不可能停下脚步，反而怀疑是杨铮别有用心。 杨铮目送花月离开后，足足吞炼了上百颗火灵晶，充盈火系丹田，转身冲进了浓雾。 在翻越要塞后面的山林的时候，遇到了一处战场。 那是片湖。 里面聚满了尸骨，有人类的、灵兽的，湖水早已变质，浑浊泛黑，恶臭熏天。 但湖面竟然漂浮着一个女尸。 女尸没穿衣服，或者是已经腐烂，她仰躺在湖面上，苍白的肌肤布满细密的金纹，额头甚至股出个独角般的金色物体。 尸湖周围喊杀震天，四五股势力疯狂厮杀。 言语里竟然是要争夺那具女尸。 “千年尸菌？” 天火圣主发现了异样。 跟杨铮解释起来。 “尸骨聚于阴寒之地，易生剧毒尸菌。” “若有极阴之体，可聚集尸菌，释放剧毒。” “若阴寒之地千年不破，尸菌持续聚集繁衍，可诞生黄金尸菌。” “黄金尸菌，是炼制寿元丹的主药。” “一颗寿元丹，可增寿十年以上。” “而且身体越衰老，增寿效果越好。” “如果把品质高的寿元丹，交给一个块老死的人服用，甚至能增寿三十年。” 黄金尸菌非常罕见，即便是当初在圣地，天火圣主都只见过两次。 像这种整具身体覆盖的，闻所未闻。 但是看到这里的环境，反而觉着能诞生这种尸菌很正常了。 杨铮忍着冲天恶臭，冲到湖里。 经历过清虚老祖的死亡，他感觉有必要收集点。 这一举动立刻刺激到了湖边厮杀的各方势力。 他们也不再混战了，高阶强者同时杀向了杨铮。 杨铮没跟他们纠缠，挥出灵炎逼退后，冲到湖面，用兽皮卷起女尸，收进单独的灵戒，腾空离开。 那些高阶强者穷追不舍，但杨铮速度太快了，转眼便消失在了天际，只留下他们破口大骂。 杨铮翻越山林，进入皇朝的东域。 前面是平坦万里的平原，遍布大小数百城镇。 其中最重要的当属王城和四座属于侯府的大主城。 杨铮望着昏暗死寂的平原，只能依稀地看到几道微弱光芒，是正在深入的势力，但是没看到那些浩浩荡荡的大部队。 想必是奔着那些大城去了。 杨铮脑海里浮现出东域地图，确定好方向后，直奔东域的王城。 倒不是因为那里有什么灵宝。 杨铮现在还真不缺灵宝。 去那里，只因那里是王城。 作为东域人口最多的城市，自然成了灾难之后聚集尸体最多的城市。 同样作为东部最强的城市，那里很可能会抵抗一段时间，留下关于黑雾降临的原因，哪怕是猜想之类的信息。 “好安静。” 杨铮很快经过了第一座古城。 古城就那么孤零零地坐落在荒野之中，灯笼已经褪色，红砖蒙了灰尘，没有任何色彩，灰蒙蒙的，死气沉沉。 城里城外，尸骨成堆，空洞的眼眶无声的望着这方昏暗天地。 天地昏暗，荒野破败。 死城寂静，尸骨如海。 看不到任何色彩，感受不到任何生机。 压抑，绝望。 杨铮甚至都不敢幻想当时灾难发生时候的场景。 “没有人闯进这里面吗？” “难道朝着这个方向来的，都没理会这里，直奔王城了？” “散修们呢？难道黑暗里迷路了？” 杨铮有些疑惑，但没有降临古城，而是继续横渡荒野。 相隔几百里后，又看到了第二座古城。 跟第一座城的情况差不多，都是在黑暗中孤零零地度过了数千年。 尸骨在黑暗中腐朽。 城市在孤独中褪色。 杨铮只是远远地看了眼，没再过多关注，继续深入荒野。 越是往前，越是心慌。 昏暗、寂静、苍凉，破败。 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死亡，只剩下了他自己在孤零零的活着。 心慌。 呼吸都变得不畅。 杨铮不知道是不是黑雾影响，他感觉莫名的冰冷。 不是潮湿的寒冷，而是从灵魂里溢出来的阴冷。 时间久了，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正在无尽的地狱里飘荡。 又过了几百里，还是没看到那些强族大派的战船和猛禽，也没看到闯荡的散修，倒是经过了第三座城。 还是同样的尸骨成堆，还是同样的荒凉死寂。 但杨铮突然发现了一副诡异的画面。 在成堆的尸骨中，好像坐着个人。 那是个孩子。 他低着头，抱着膝盖，似乎睡了。 杨铮以为幻觉了，还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去，那孩子还在那里。 皮肤苍白，没有头发。 只穿着褴褛的短裤，旁边放着个黑漆漆的灯笼。 灯笼里，冒着黑火。 “咔嚓……” 一道细微的骨头摩擦声，在寂静的死城里回荡。 男孩抬起了头。 双眼空洞，没有眼白，漆黑如墨。 杨铮心头一颤，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孩子不正常。 绝非活物。 危险！ 杨铮振翅腾空，立刻拉开距离。 男孩只是安静地看了会儿天空，又垂下头，默默的从骨堆里站起来，提着灯笼，走向死城深处。 一黑一白，孤独和安静，犹如这座死城的色调。 杨铮眉头拧成疙瘩，目送着男孩走进了黑暗里。 确切的说，是黑灯绽放的黑暗，淹没了男孩。 整座城，也随之暗淡了几分。 “鬼东西。” 杨铮低语，挥动翅膀，掠过昏暗的天地。 第四座城。 安静，死寂，整洁！ 没错，整座城出奇的整洁。 城墙高耸，足足百丈，而且非常规整，里面也是密密麻麻的尸骨。 它们或是站在街道，或是聚在酒楼，又或是聚在摊位处。 有人骑着灵兽。 有人在决斗。 但都是一动不动。 好像整座城在某一个时刻，瞬间定住了，然后再黑暗里慢慢的腐朽、衰败。 但是，不对！！ 如果真是那样，肉身腐化后，尸骨会散落在地上，不可能还在那里站着，还在保持着不同的姿式。 整座死城，透着诡异。 杨铮没有停留，加速离开。 因为在数百万的骷髅中，有几个正在活动。 似是在巡查。 似是在整理。 在城府所在处，更有冥火跳跃，白纸飘动，宛若鬼府。 那里似有大恐怖存在。 第五座城……第六座城…… 没再出现之前两座的‘异样’。 都是满地尸骨，凌乱堆积，黑雾飘荡，犹如鬼气。 但两座城明显都是大城，不仅规模庞大，而且似乎做出过简单的防御。 比如第五城的城主府里，有棵粗壮的巨树，高约千米，直上云天，枝杈如蛛网般密集扩散，足足上万米，垂落无数的藤条。 树冠里面还分散着一个个的树茧，似是被那些树保护起来，试图阻挡黑雾，输送生机，以等待救援。 可惜，巨树已经腐朽，树茧已经破损，里面依稀可见挣扎的骸骨。 比如第六座城，房屋坍塌，地面分裂，从高空俯瞰，像是某种正在苏醒的灵阵。 不知道灵阵是没有成型，还是没有效果，全城都在黑雾笼罩下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