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一顿,满脸谄笑道:“大姑娘何出此言啊?小人是真心想报答你,所以才一路跟到这里来的。”
姜予微冷哼了声,“眼下城中打乱,想必城门口已经戒严,能离开淮阳的办法唯有水路。可你方才也说了,下游水流湍急,没有船你根本走不了,所以这才非要跟着我的吧?”
李叙怔住,显然是没想到自己那点心思这么快就被拆穿了。摸了摸鼻子,有些不自然的赔笑道:“互惠互利嘛,大姑娘何乐而不为?”
姜予微根本不吃他这一套,“想要我带上你也不是不可,你先说说看,为何要跟我一样......逃离淮阳?”
她拉长尾调,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叙。
李叙绷紧嘴角没有回答,眼睛反而有意无意的撇向她身后的皮筏子。
姜予微立即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嗤笑道:“不说清楚,那今日谁也别想走。我虽然是个女子,力气不如你,但是想要毁掉皮筏子还是能做到的,大不了就是抓回去呗。陆寂对我正新鲜着,不会拿我如何,可你会未必了。”
树影绰绰,柳枝摆动。李叙神情一阴,忽的又放松下来,“大姑娘慧眼如炬,那小人也就不瞒你了。我家公子死了......”
“余環死了?”她惊讶不已。
“今夜城中暴乱,我家公子不听小人的劝说,执意要去瞧热闹。结果在下楼时,不慎失足摔死了。”
姜予微见他一脸镇定,仿佛死的不是他家公子,而是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不由有些心惊。
李叙似是看出了她异样,缓缓的掀起袖子,道:“大姑娘请看。”
袖子一撩开,顿时露出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口来。姜予微看到立即愣在了原地,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这些伤口,有的已经结痂,而有的还可以看到刚渗出的血迹。时间不一,是多次打的,每道伤口都用足了力气,看上去无不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回事?”
李叙咬牙恨道:“余環性情暴虐,稍不如意便会拿我出气,这些都是他打出来的。”
她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自己的手仿佛也隐隐作痛,“就没有人管嘛?”
话出口,她就知这是句废话。
“老夫人对他极为溺爱,谁人敢管?如今他死了,我若是活着回去,余家岂会放过我?倒不如就此逃了,另谋一条生路。”
余老夫人溺爱孙子这件事,她也有所耳闻,李叙所言倒也合情合理。
姜予微细想了想,点头道:“我可以带上你,但你也要为我保守秘密,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踪。”
李叙一喜,“大姑娘放心,小人定会守口如瓶。”
既然暂时结成了同盟,姜予微也不再客气。丢掉手中一直藏着的树枝,招呼道:“快来帮忙。”
有了李叙的加入,进度快了许多。不一会儿皮筏子便绑好了,而且手艺比她的要好很多,至少不用担心半路会散开。
姜予微将包袱紧紧地绑在身上,又选了根长树枝当做撑筏的工具,两人合力把木排推入水中。
这皮筏子果然是个妙物,他们两个站在上面竟然都没有沉。只是上面很挤,连转身的余地都没有。
见李叙松开临时做的缆绳便要往下游划去,姜予微赶紧拦住了他,“我们往上游走。”
李叙颇为不解,“为何?”
“顺流而下固然方便省事,但你能想到,陆寂同样也能。所以我要反其道行之,往上游走。”
李叙皱眉,对此还是不认同,“可往上游走,以我们的力气一晚上最多行十里路。他们若发现下游寻不到人,沿着河岸策马来追很快就能追上。”
这个问题,姜予微其实早就想过了。
“根据《一统路程图记》中记载,淮阳上游十里处有个小镇,名叫春林镇。这个镇子虽小比不上淮阳,但陆路也是四通八达,只要到了那里换乘坐马车便是鱼入大海,难觅其踪。”
第56章 发现
李叙侧目,“原来大姑娘早有谋划,在溧州时曾听闻大姑娘为攀附权贵,舍弃温举人而择陆大人。如今看来,传言非真啊。”
姜予微懒得搭理他,催促道:“快走吧。”
树枝末端撑住地面,随着一个用力,木排立即被推离了岸边,顺着水流往下漂去。
李叙收回树枝,想要划动木排。然而才入水便知不对,他们临时找到的这根树枝还是太短,哪怕全部插入也碰不到河底,根本无法前行。
眼看木排越来越往河心漂去,姜予微手疾眼快的拽住了旁边的芦苇,这才使得没有陷入更加糟糕的境地。
两人重新调整位置,这次只敢贴着河畔而行。只是这木排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慢,又或许是他们不知其中的门道。
总之,一柱香的功夫堪堪行了不到半里的路程。再这样下去,等到天亮也到不了春林镇。
姜予微皱眉苦思,然而就在这时,身后的码头忽然传来震耳的厮杀声,火光隔得老远也能瞧见,看来是官府的人已经发现了码头。
她焦心如焚,频频回头注意着身后的动静,生怕会有大船跟上来,那样他们便很难脱身了。
河边的芦苇迎风摇曳,她看着脑中忽然有了应对之策。忙半跪在木排上,抓住茂盛的芦苇借力,如此与李叙配合着竟快了许多。
就这样埋头苦划又过来一柱香,厮杀声渐渐小了,江面上也没有看到其他船的影子。
“嘶——!”
姜予微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上感觉到一阵刺痛。忙缩回借着朦胧的月色低头一看,只见白皙的玉指上被割了好几道寸长的伤口。伤口不深,殷红的血早就糊得满手都是。
这些芦苇虽然没有倒刺,但稍不注意叶片也是能伤人的。方才她的精神一直处在紧绷当中,所以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