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铮沉默不言,路原今天穿了一身亮色,看得出是用心搭配,浑身上下写满了费力的时髦感。脸上似乎也画了录制节目会画的淡妆,很心机的那一款,没有显眼的眼妆和唇色,但又显得气色绝佳。
黎砚知的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他脸上,李铮敏锐捕捉到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艳。
李铮前段时间节食太狠,现在虽然调理静养了时日,可内里的亏空依旧,脸部条件的优越也藏不住其中的疲倦,平时看着不显,可路原这副神采盎然的面貌往那一立,就尤其对比出他的颓态。
他忍不住刻薄挑剔,很有洞察力地往路原眼睛上一扫。
还画了内眼线调整眼型,这不是诈骗这是什么。
“你来干什么?”黎砚知倒没仔细到李铮那个份上,她只觉得路原看起来漂亮了许多,拍了拍自己身边,示意他坐过来。
路原拎着手上贴着巨大标签的果篮小跑过来,“砚知,我好久没见到你了,所以来找你,”说着他像是才注意到杵在一旁的李铮似的,“也顺便探望一下李铮。”
他将果篮放到床头柜上,很有存在感。
路原这话倒是很诚实,李铮视线从果篮上收回,那包装他认得,楼下水果店里的。
路原本想随便给李铮称点苹果装上,可李铮还是黎砚知名义上的哥哥,真让他当着黎砚知的面怠慢他,他还是不够胆量,索性从一旁提了个蛇果果篮。
蛇果中看不中用,他觉得送给李铮正合适。
他可怜巴巴地凑到黎砚知面前,“砚知,你是不是不要我了。这么多天了,你都不想我吗?”
黎砚知下意识敷衍着,“最近忙。”她确实很忙,学校和江令那里一堆事情。
路原当即眼睛就红了,“可是你每天都来找李铮,你是不是更喜欢他,不喜欢我了。”他一点也不在意他话中讲究的另一个人也在现场,显然他已经把一起服侍黎砚知的想法当成了行动指南,心里只想着怎么能让自己多受宠一些。
黎砚知下意识去看李铮的反应,可李铮只是低着头,整个人轻盈地似乎要飘走一样,沉默地站在那里。
仿佛他和那沙发一样,也只是这房间里一具没有思想的家具。
路原一哭眼泪就止不住,断线珠子一样,是她见过最能流眼泪的人。
“没有更喜欢他,只是他和我住在一起,所以见面更多。”
“那我也想和你住在一起,”路原鼻头红红的,讨好地蹭了蹭黎砚知的手心,“我知道我有点笨,可是砚知,我最近一直在好好学,我现在擦地板擦得特别干净,洗衣服也洗的特别香。”
说着,他用手扇了扇衣服的一角,“这就是我自己洗的,很干净很香的!”
他十分积极地推销着自己,眼睛眨巴着,观察这黎砚知的脸色,查漏补缺地追加保证,“砚知,我会很听话的,我保证不和李铮争风吃醋,不让你烦心。”
他保证只悄悄使些小绊子。
路原讨好的神色的确取悦到她,她想了想,多住进来一个人似乎也不错,路原心思单纯又爱闹腾,平时待在她身边也能逗逗趣儿。
“好啊,”黎砚知神色淡淡,转过头来通知刚才一直装死的李铮,“我要路原住进来,你给他收拾出一间房。”
被黎砚知点名,李铮再不好装成沉默的家具,他忽略掉心里的钝痛,佯装出一份平静来,“住长垣街吧,那套刚好收拾出来了。”
她们在他面前堂而皇之地讨论着,他也就堂而皇之地旁听着。
可是内心要绞死他的痛楚再次让他清醒,他的私心,他的善变,在这份饱含着妒意的痛苦里是那么的一览无余。
他简直被自己恶心到快要呕吐。
*
黎砚知从那天之后,便不怎么来看他了。不知道是不是被路原牵绊住了脚步。
只是偶尔会给他发些消息。
路原迫不及待地想要搬进去,当然也积极地给黎砚知收拾着东西,一趟一趟地搬家。
她这两年大部分的生活痕迹都保留在校外的公寓,当然也是从那里搬起。
卧室里的东西好搬,都是她的东西,直接分类打包带走就行了。
书房里的就费些功夫,她在这里也住过一段时间,平时东西都是李铮在收拾,她不免要挑拣一会。
路原抱着个大箱子跟在她后面,像是她一条忠实的小尾巴,随着她摇来摇去。
黎砚知指什么,他就把什么装进去。
只是在收拾收纳柜的时候,他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包裹的很严实的礼盒。
外观看起来很有格调,他有些不确定地抱到黎砚知面前,“砚知,这是你的东西吗?”
黎砚知定睛在盒子上面,没什么印象,她对这些东西一向不怎么上心,索性一抬手,“打开看看。”
然后,路原睁着圆眼从里面捧出来两块风干的肉干,肉干上还穿了孔,垂下来一个琥珀吊坠,和蜜色的风干肉块倒是相得益彰。
李铮静寂许久的聊天软件终于有了新消息,黎砚知大剌剌拍过去一张图片。
【这是你的吗?】
【人肉还是什么肉?】
李铮的视线静静落在照片里黎砚知整洁的手指上,她似乎是有些嫌弃,只好用指尖拎着吊坠拍照。
他用没有输液的手给她回复,【这是两块鸡胸肉。】
她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形状很漂亮的鸡胸肉。
黎砚知将那东西扔回去,“神神叨叨的。”
她又发过来消息,【你在行为艺术吗?】
她果然已经不记得了。李铮抿着唇,下颌紧绷着收进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