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慎与李治回来之后,已经是深夜,接近子时了。 深夜时分,两个孩子快步走入东宫,趁着皇兄与姐姐还没发现,就赶紧回自己的寝殿。 两人瞻前顾后走向后院,发现这里静悄悄的。 “说不定皇兄与皇姐都睡下了。” 李治垫手垫脚走入自己的寝殿,点亮油灯之后,却见自己的寝殿内坐着一个人。 李丽质正坐在桌边,一双含煞的目光看着自己。 “姐……” 李治支支吾吾,又干笑着。 李承乾正要入睡,在东宫的后院就听到一声声熟悉的惨叫。 睡意正浓,也没去管他们, 翌日早晨,用早饭的时候,李治与李慎神色萎靡,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 李丽质端着饭碗道:“皇兄,今天妹妹还要给她们上课。” 倒是几个妹妹都神采奕奕的,李承乾喝下一口豆浆道:“嗯,孤知道了。” 李丽质是长姐,她将刚刚洗过还带着一些湿漉漉的长发,往后一扬,便端起了豆浆喝着,道:“小福啊。” 听到公主殿下的话语,小福连忙走上前。 “磨豆浆太辛苦了,往后这种事就交给爷爷那边的太监去做。” 小福连忙应声道:“喏。” “还有。”李丽质继续道:“往后他们要是回来晚了,东宫的宫门关上就好。” “喏。” 李治与李慎低着头喝着豆浆吃着饼一言不发。 教弟弟这方面,李丽质向来是严厉的,能打能骂绝对不会留手。 其实这个家还是挺好的,李承乾用完了早饭便去了早朝。 走出东宫的时候,李承乾打了一个饱嗝,就快走到太极殿便遇到了李泰,今天群臣中有不少人神色是萎靡的。 包括李泰,李恪,还有舅舅与一众武将。 看来昨夜的宴席很热闹。 “皇兄,昨夜怎没来宴席?”李泰询问道。 “皇兄自然是有需要照料的事,兵马出征全靠皇兄的充足粮草。” 李恪言语了一句。 李承乾揣着手站在自己的位置上,道:“倒也不是不想去,有不少规划要做。” 李泰了然点头,道:“那皇兄也要多注意休息,听好昨晚子时还点着灯火。” “嗯,喝了一段时日的参汤之后确实好多了,青雀最近有坚持减肥吗?” 李泰苦笑一番,道:“晨跑坚持了一段时日,今日忙着搜集各地的河道状况,又耽误了。” 李恪沉默不言。 李承乾道:“你也不容易。” 李泰作揖道:“能应付。” 这个家还是没什么变化,兄弟几个各自有各自需要做的事情。 李恪听着这些话语,又沉默不言了,原来都很忙,也不容易。 今天父皇迟迟来到太极殿,手执笏板的群臣行礼之后,早朝就开始了。 各部汇报结束之后,这一次早朝所议论的还是这一次的高昌一战,麹智盛正在被押送来长安的路上。 高昌王麹文泰自缢了,人都死了总不能让一个死人来长安献舞。 早朝上争论着该如何安排高昌王的儿子麹智盛,并且往后如何治理西域。 牛进达道:“陛下,末将愿再去西域,征讨欲谷设!” 程咬金道:“老牛说得是,末将也愿前往,这功劳不能都让侯君集一个人拿了。” 说话间,想要反对的文臣一列,他们没有开口而是将目光全部投向了当今的太子殿下。 李世民也看向了自己的儿子,看他闭着眼,对众人的目光视而不见。 “咳咳咳……”殿内传来了咳嗽声。 这咳嗽声来自赵国公长孙无忌。 李承乾缓缓睁开眼,面向父皇道:“想来父皇心里早有定论。” 大殿内短暂地安静了片刻,李世民望着满朝的文武大臣,还没出言。 魏征站出朝班道:“敢问太子殿下,此番河西走廊还有粮秣几何?” “满打满算六万石,后续关中的粮草再运出去,能有十万石。”李承乾又解释道:“此战粮草准备是充足的,可大军在外原本只是预估了五万兵马用六十万石粮草,能够用到今年夏天,可后来各地聚拢的兵马何止六万人。” 魏征朗声道:“陛下,若在西进恐行军各路将领疲惫不堪,粮草不济,恐徒增负担,当效仿太子在河西走廊治理之策,往后不仅仅要在河西走廊屯粮,更要在高昌囤粮,粮秣足够才能再论西进之策。” 见儿子没有继续发表看法,李世民让文武两边继续商讨。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满朝文武都会下意识地觉得,太子殿下手里有钱有粮,只要得到太子的支持的事,就一定能够施行下去。 这一次早朝到了午时才结束,总的来说眼下具体的方略就是将西域的东南商道给清理一遍。 具体的落实方案以清剿为主,焉耆使者牵头,安排还在西域的大军将商道犁一遍,将沿途的马贼清理干净。 这么做有好处,能够得到西域人心的同时,还能够稳定商道。 从昨日送来的军报来看,其实不用朝中做什么,唐军打下了高昌之后,很多马贼都西逃了。 他们或者前往更西面,继续以劫掠为生,或者是投效西逃的欲谷设。 大唐对西域的战事远没有收场,现在只是堪堪夺下了高昌以及东南一片的疆域。 天山沿线的草场,伊犁河上下游依旧还没握在大唐手里。 夺下了高昌就有了继续西进的跳板,这都是以后的打算了,大唐西进不会只有这一仗的。 李承乾在东宫简单用了一顿午饭,李丽质去给她的两个弟子上课了,东阳还要跟着孙神医去看望病人。 其余的弟弟妹妹都去看望母后了。 东宫难得安静,用罢饭食后,皇帝就送来的旨意,太监朗声道:“陛下有旨,太子主持钱粮调度以来,朝中众臣皆称贤明,望太子往后谦逊勉励依旧,赐入尚书省之权,封陕东道大总管,领洛阳,潼关,关中各县农事建设,加赐玉璧一双,金车一驾。” 这位常伴在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念诵完旨意,道:“太子殿下,领旨吧。” 李承乾双手接过旨意,道:“谢父皇。” 老太监咧嘴笑道:“恭贺殿下了,老奴就先告退了。” 见孙儿收好了旨意,李渊努着嘴道:“你父皇当年是陕东道大行台,尚书令。” 李承乾蹙眉道:“依照爷爷这么说,父皇是小气了?” 李渊忽然一笑道:“去看看吧,尚书省很久没有打理了。” 从当年父皇还在打天下时候,官职尚书令,天策上将,只不过厘清了朝中官职与要务之后,尚书令这个位置就空置多年了。 李承乾走入皇城中,犹豫了一番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走到尚书省门前,老旧的门前满是风霜的痕迹。 在这里路过的官吏都很少,李承乾发现门依旧上着锁。 忽有一个穿着蓝色官袍的官吏路过,见是熟人,李承乾唤道:“杜侍郎!” 那人停下脚步,回过身是满面的笑容道:“太子殿下。” “你有这里的钥匙吗?” “下官怎么会有,殿下说笑了。” 说完杜正伦便加快了脚步离开。 李承乾一路跟在他身后。 杜正伦又只好停下脚步,道:“这里的钥匙只有陛下才有,太子殿下不要为难下官了。” “没有为难你,只是问一句而已。” 杜正伦疑惑道:“难道说陛下给了旨意之后,难道没有殿下钥匙吗?” 李承乾上前两步,狐疑道:“父皇刚下达的旨意,你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杜侍郎这人脉真是厉害。” 杜正伦欲言又止,他左顾右看道:“下官还有要事,先告退了。” “杜侍郎,有空来东宫一起用饭呀。” 正快步走着的杜正伦脚步明显一滞,而后用更快的脚步离开了。 回到中书省门前,李承乾就遇到了等在这里的许敬宗与李道宗,颜勤礼。 “恭贺殿下。” 李承乾揣着手道:“旨意都听说了?” 李道宗道:“旨意刚送到中书省,老夫也才知道。” 往中书省内看了看,忙碌的官吏依旧不少,老师与舅舅,还有郑公三人都不在。 下朝之后便跟着父皇离开了,看来这道旨意就是他们商议下来的。 领着三人走入中书省,这里的官吏纷纷行礼。 见太子桌前的卷宗与奏疏有些凌乱,许敬宗收起他的袖子,双手迅速且麻利殿下地整理好,而后恭敬却迅速地站在一旁。 李承乾坐下来道:“最近洛阳那边的消息有送到吗?” 许敬宗道:“回太子殿下,潼关的仓库都修建好了,货物集散已开始运作,这两月就会有成效。” 李承乾颔首。 颜勤礼道:“洛阳那边的建设还是有马御史在主持,有三座最大的作坊还在兴建肥皂作坊,酱油作坊,造纸作坊,其余还有十三个作坊正在兴建,调动人力有三千人。” “杜荷打算如何卖纸?” 颜勤礼回道:“说是一尺纸三十钱。” 李承乾吩咐道:“一尺新纸二十五钱,回收再造的纸十钱。” 听到这个价格颜勤礼先有犹豫,回道“臣回去之后就告知杜荷公子。” 李道宗递上一份奏章,道:“殿下,这是河西走廊的市税。” 李承乾翻看着奏章,从去年冬天到如今河西走廊上缴的市税以及各类商铺的出售,各类市税加起来有三万贯。 这个规模与预想的还是少了。 看到太子殿下的神色不悦,许敬宗道:“殿下,现在西域与突厥人都不用文书来互市了,他们带着牲畜与皮毛都去河西走廊交易,有人问是不是可以将互市的关口放在高昌。” 李承乾看着账册,低声道:“现在杜荷手中的银钱应该不多了吧,他在洛阳投入了这么大的本钱。” 许敬宗回道:“确实如此。” “杜荷宿舍建设好了吗?” “完工了大半部分,现在住着三百户人。” “商贾都是急于扩张的,可我们朝中行事不能如此。”李承乾看着眼前三人,接着道:“根底不够厚实,产业规模不够大,做事要循序渐进,高昌的事先搁在一边,将潼关与洛阳的建设任务打扎实了,并且等产业规模扩大之后,至于高昌,最近三年就不要去想了。” “喏。” 三人齐齐行礼。 许敬宗与颜勤礼先离开了,李道宗还站在原地。 李承乾道:“皇叔,近来京兆府的人心有些浮躁了。” 李道宗叹道:“他们作出功绩,就急于要更大的功绩。” “但也不能急功尽利,否则就会吃教训,平日里皇叔多压着点这些人的心思。” “老夫明白了。” 李承乾微笑道:“有劳皇叔。” “殿下不用与老夫说这些,老夫明白要怎么做。” “今年京兆府以长安为中心,在泾阳,渭北,渭南三地开设三处崇文馆,人手直接安排在各县,每个崇文馆能够容纳三十人左右,之后再往潼关与洛阳建设崇文馆。” 李道宗心中盘算着,往后就有六处崇文馆,“老夫这就去安排。” 李承乾颔首,开始翻阅奏疏。 这些奏疏也没有特别的,多是今年准备夏收的呈报。 临近黄昏时分,这位太子便清闲了许多,可以到处走走,再次走到尚书省门前,这里的门已经开了。 李承乾看了眼站在门前的太监,心中了然。 迈步走入尚书省内,入眼的是一片陈旧,官邸内的门已被打开。 李承乾走入其中,看到了一些陈旧的摆设,脚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留下脚印。 顺着脚印看着,就见到了站在这里的父皇。 看着父皇的负手而立的背影,李承乾作揖道:“父皇。” 李世民回过神看着儿子道:“你不用为难杜正伦,这里往后就交给你打理了。” “儿臣在尚书省没有官职。” 接过父皇的钥匙,李承乾又想着父皇好像没有要给具体官职的意思。 说来也是,太子根本不需要这里的官职,只要实际的权力就可以。 虚衔再多,也比不上手中有一份实权。 不多时,李丽质领着弟弟妹妹走入尚书省内,她安排着开始收拾这里。 “父皇!女儿让弟弟妹妹来收拾这里。” 李世民叹道:“这些事交给宫里的人就可以了。” 李丽质道:“那不行,看看弟弟妹妹都懒成什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