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辉祖解下佩刀递给小厮,闻言皱眉:“大姐又去叨扰马大夫了?”
“父亲让我送谢礼。”徐妙云理了理鬓发,声音低下去,“顺道请教些医术。”
徐增寿拍掌:“说到马大夫,今日都督府都在传,他治好了父亲背疽!”
他转向兄长,“二哥,咱们该登门拜谢才是。”
徐辉祖点头:“正有此意。父亲交还兵权后,皇上特意召我们勉励,说徐家忠勇体国。”他压低声音,“其实父亲这病来得正是时候。”
廊下四人一时沉默。
徐妙锦忽然拽了拽姐姐袖子:“马大夫长得俊吧?我瞅着特俊呢。”
“徐妙锦!”徐妙云羞恼地跺脚,却见两个兄弟都望过来,顿时连脖颈都红了。
徐增寿哈哈大笑:“小妹这话问得好!大姐若不好意思说,明日我们亲自去看看。”
“别胡闹。”徐辉祖轻咳一声,“马大夫是父亲恩人,咱们要郑重道谢。”他看向大姐,“大姐,父亲可说了何时再去复诊?”
徐妙云低头数着裙上绣花:“七日后。”
“那便七日后同去。”徐辉祖一锤定音,“备些实在谢礼,别学那些虚礼。”
徐妙锦挤挤眼睛:“姐姐怎么不说话了?莫非嫌我们碍事?”
徐妙云转身就往内院走,身后传来弟妹们的笑声。她越走越快,却在转角处被徐增寿追上。
“大姐。”三弟难得正经,“父亲今早说,退了燕王府的亲事后,你的婚事全凭自己心意。”他挠挠头,“我瞧马大夫挺好。”
徐妙云猛地抬头,夜色掩住了她发烫的脸颊,“三弟慎言!马大夫他……我们不过是学医问药的交情。”
徐增寿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小青村王记的桂花糕,特意绕路买的。”
他塞给姐姐,“那地方偏得很,就这家糕点还像样。”
徐妙云捧着尚有温热的纸包,想起马淳给张阿婆写药方时,袖口沾到的墨痕。
那样专注的侧脸,连发梢垂落都未察觉。
“谢谢三弟。”她轻声道。
回到闺房后,徐妙云将桂花糕放在案头。
窗外月光透过梨树枝桠,在青砖地上画出斑驳影子。
她取出白日里马淳给的黄芩茎叶,小心夹进《本草图经》扉页。
指尖抚过书页时,忽然碰到个硬物。
翻开来,竟是半张药方——正是马淳今日补苍术时写废的那张。
她当时悄悄收了起来,此刻对着灯细看,墨迹力透纸背。
徐妙云将药方贴在胸口,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翌日清晨,徐妙锦风风火火闯进来。
“姐姐快看!”她抖开一件天青色长衫,“三哥找裁缝连夜改的,说是谢礼之一。”
徐妙云摸到袖口细密的针脚,想起昨日雨中,马淳那件半湿的外衫。粗布磨得发白,肘部还打着补丁。
“太贵重了。”她摇头,“马大夫不会收。”
徐妙锦眨眼:“那就说料子是你亲手染的。”
见姐姐瞪过来,她笑嘻嘻补充:“三哥连说辞都想好了,说这颜色最配悬壶济世的胸怀。”
徐妙云正要反驳,前院传来父亲的声音。
姐妹俩赶到时,徐达正在试新制的软甲。
“背疽好了,这铠甲也不磨人了。”徐达活动着肩膀,对长子道:“辉祖,去库房挑几匹松江布,再备些上等药材。”
徐辉祖应了声,又犹豫道:“马大夫似乎不重财物。昨日大姐送玉佩,听说他转头就捐给村里修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