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距离接触,只要稍微一失误,那就是让高速飞行的飞机,直接撞在沈乐身上!
这威力比汽车全力撞击要大得多,会死人的!一定会死人的!!!
相信沈乐,相信他的应变,至少,也要相信他身边的器灵们——
他这次带了多少器灵在身边?
它们来得及提醒他、保护他么?
“当心!!!”
一道闪电猛然跃出,落在沈乐脑门上。蓝白色的电光蜿蜒游走,沿着没有形成闭环,因而起不到法拉第笼功能的铁甲,把沈乐全身都电了一遍:
尖锐的刺痛,一下子把沈乐唤醒过来。与此同时,身边两圈光环,依次向外展开:
一圈色作淡青,几乎透明,一闪即逝。化作轻柔的风漩,安安静静托住沈乐,让他飘浮在半空;
另一圈七彩流离,异常华美。在外人看来只是一圈彩虹,而在沈乐看来,却是一整个满满烟火气的人间:
有珠溪镇,有南华街,有天香楼。有支起一个小炉子做蛋饼,从早上五点半忙到十点收摊的阿姨;
有背着沉重的书包,非要绕远路也要走到天香楼,买两个羊肉包子当早饭的学生;
有坐在店门口削竹篾、蒙油纸、画油纸伞,将一把把油纸伞悬在店门口,悬成小小一片云彩的店老板……
如此种种,无不在提醒沈乐:
醒醒!
醒醒啊!
现在已经是新中国了,已经过去一千多年了,不再是唐朝了!
不要沉溺进去,不要把自己埋在幻象里,不肯抬头!
沈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吐气。再睁开眼时,双目已经是一片清明:
“谢谢你们。青灯、兰妆,谢谢你们……我醒过来了!我知道了!我——不会被迷惑了!”
再冲一次,再奋力冲一把,直捣黄龙,把那半面铜镜抓住!
他凝神定气,再一次引动铁甲的共鸣。这一回,铁甲传来的反馈格外明晰:
就在前方!
就在下面!
只要冲过去,只要伸出双手,就能碰到它,就能够握住它了!
沈乐长长吸一口气。冰风,霜雪,再一次向他围拢过来,以他为中心,聚集成一个厚厚的圆球;
然后,那圆球开始变形,开始拉长。头部厚重,而尾部散漫,向外大量喷吐着雪雾:
整个圆球,以一种彗星般的姿态,一头撞进冰镜当中。
一边旋转,一边冲击,冰镜哗啦啦地塌陷下来,投射出大片大片的里坊、市场、酒肆、宫殿,却无论如何,无法阻止住彗星的突进:
那颗彗星,以一种决绝的,迫不及待的姿态,一头撞进冰镜深处。下陷,下陷,沉没,沉没——
山摇地动。
整座雪山上,沉寂了上前年,封冻了上千年,一层一层落下又凝固,落下再凝固的,先前异兽崩塌都没有移动的冰川,开始坍塌下来。
它们发出喀啦啦啦的可怕爆响,断裂成一大块一大块,房子大小,桥板大小,甚至半个山尖大小,翻滚着,冲撞着,咆哮成一条可怕的冰龙:
冲!
向下冲!
裹挟所有的积雪,斩断所有的寒风,刮开山坡上厚厚的冰层!
一直冲到山腰,冲到山脚,冲到冲不动为止!
这样天地自然的威力,沈乐哪怕有法术保护,也不敢正撄其锋。他紧急拉起,脱离坍塌的冰层,悬在空中,心有余悸地向下望去。
腾腾的冰雾,几乎扑到他的脚底,身边一片死寂:
所有的小家伙们,再怎么能打,再怎么胆大包天,这会儿全都吓住了,没有一个能在这等景象面前说得出话……
许久许久,直到这一片天地平静下来,沈乐才慢慢降落,双脚踩在冰层上。感应四周,立刻松了口气:
“好了,找到了!大家准备一下,我们——下去!”
冰层在他脚下无声无息化开。沈乐微闭双目,感应着周围的冰雪悄然变动方位,一点一点纳入他掌控;
感应着怀里半面铜镜轻轻震动,莫名的波动准确指向斜下方;
感应着另外半面铜镜散发出的波动,懵懂地、欣喜地,甚至有点急不可耐地迎了上来……
“找到了!”
沈乐精神一振。双手探出,指向对面。冰雪在他脚下敞开道路,化作一条光滑的、坚固的滑梯,笔直通向那半面铜镜。
沈乐脸上扬起笑容,轻轻一跳,顺着梯子就滑了下去:
我!
来!
啦!!!
这最后一段旅程顺利得异乎寻常。沈乐半躺在冰壁上,越滑越快,越滑越快,感觉自己全程在风驰电掣——
体验之爽利劲爆,甚至已经超过了哈尔滨冰雪世界那个著名的大滑梯。
耳边风声飕飕,背后甚至被磨得有点发烫,光洁的滑梯没有半点颠簸,直通目的地:
“呦吼——啊!!!”
滑到尽头,身下猛然一空,整个人被滑道高高抛起,甩向冰壁。沈乐手忙脚乱,终于在最后一刻招呼风旋,把他托起在半空,轻轻放下:
“呼……失策了,滑道设计失误,差点撞死自己……”
他慢慢蹲跪下来。小油灯自行跃出,亮起一团银光,为他照亮身边的冰洞。
脚下,正前方,半面铜镜安安静静地躺在面前,闪闪发亮,宛如新磨。
沈乐一颗心脏剧烈跳动起来。经历千难万险,终于碰触到了最后一块拼图,他一瞬间竟然不敢上前,不敢伸手去触碰这枚镜子。
好半天,他才慢慢屈膝蹲跪下来,伸出双手,将铜镜捧到胸口:
光芒闪耀。
身上铁甲,膝上陌刀,手中铜镜,一起震动共鸣,将沈乐拉入幻境当中。
那一瞬间,沈乐真真切切,再一次地看到了——
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