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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振频率(1 / 2)

“星海杯”数学与音乐融合创新挑战赛的决赛现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昂贵木材漆面和紧张的汗水混合的奇特气味。穹顶高耸的艺术馆中央大厅被临时改造成了赛场,柔和的射灯聚焦在中央巨大的环形操作台上。五支决赛队伍严阵以待,操作台上堆满了连接线、传感器、笔记本电脑,甚至还有几件小型便携乐器。

云落站在属于“夜莺”队(一个临时拼凑、带着自嘲意味的队名)的操作台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钛合金台面。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仅仅三步之外,蒋耀的存在像一块散发着绝对零度寒气的坚冰。自档案室那晚后,十八个小时过去了,他们之间没有说过一个字。志愿表篡改的阴影,叠加着蒋耀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混杂着震惊、痛苦和某种她无法解读的疏离,构筑了一道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屏障。合作?在这样刺骨的沉默里?

“各位选手请注意!”主持人清亮的声音通过环绕音响响彻大厅,“决赛题目已解锁!请查看操作台中央屏幕!”

巨大的环形屏幕瞬间亮起,浮现出复杂的三维结构图——一座微缩的、布满精密机械齿轮和复杂声学管道的“艺术馆保险库”模型。题目说明紧随其后:

>**目标:**利用声波共振原理,激活保险库核心的“共鸣之芯”,解除其三重声波密码锁。

>**限制:**

>1.禁止物理接触保险库模型核心区域(红色警戒线内)。

>2.必须同时生成并精确控制**三种**不同频率的声波,并在**同一时刻**达到预设共振峰值(由传感器实时反馈)。

>3.声波生成方式不限(乐器、电子合成、人声等),但需体现数学建模与音乐表达的**融合创新**。

>**时间:**45分钟。

大厅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声和压抑的惊呼。三重声波!精确同步!还要体现融合创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蒋耀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屏幕上的三维模型和频率参数。他的大脑在高速运转,排除干扰,提取核心变量。三重锁…频率分别为f1=256Hz(标准中央C音基频),f2=384Hz(f1的纯五度音程,3/2倍频),f3=512Hz(f1的纯八度音程,2倍频)。关键点在于**相位同步**与**衰减补偿**,尤其是当声波穿过模型中那些模拟不同材质的声学管道时,衰减系数各不相同……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操作台上划动,仿佛在无形的空气中书写着微分方程。

云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忽略身边那令人窒息的寒流。她的目光穿透复杂的机械结构,落在了那些模拟声学管道的布局上。长笛?不行,泛音控制不够精准。电子合成?缺乏音乐灵魂……她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空中虚按,仿佛面前有一架无形的钢琴。母亲的声音碎片般闪过脑海:“声波是流动的几何,落落…频率是点,振幅是线,和声是面…”她的目光落在操作台角落一台蒙尘的、老式教堂管风琴音色模拟器上。就是它!管风琴的复音性和浑厚的基频穿透力,配合精准的踏板控制,或许能……

“我需要那台管风琴模拟器。”云落的声音干涩,打破了两人之间长达十八小时的死寂,但目光依旧死死盯着屏幕,没有看蒋耀一眼,“还有,给我模型声学管道的材质参数和长度数据。立刻。”

蒋耀的动作有瞬间的凝滞。那冰冷的、带着命令口吻的声音像针一样刺了他一下。他猛地转头看向她,眼底压抑的暗涌几乎要冲破冰层。他想质问,想撕裂这虚假的合作面具,想让她解释那被篡改的志愿表背后到底还藏着多少云家的算计,想问她是否知道“托孤”的真相……但他看到了云落紧绷的下颌线,看到她按在操作台上指节发白的手,那是一种孤注一掷的专注,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决绝。这眼神……奇异地与他父亲日记里描述的那个蜷缩在火场角落的“遗孤”重合了。

所有的质问和怒火,被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钝痛强行压了回去。他猛地转回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如残影,调出模型数据。“管道1:铜质,长度L1=0.85m,材质衰减系数α1=0.02dB/m·Hz…”他的声音冰冷、平直,像机器在播报参数,每一个数字都精准地砸在空气中,“管道2:橡木,L2=1.2m,α2=0.05dB/m·Hz…管道3:强化玻璃,L3=0.6m,α3=0.01dB/m·Hz…”

云落迅速将参数输入连接着管风琴模拟器的电脑。屏幕上复杂的声波建模软件界面亮起。她纤细的手指在MIDI键盘上快速按下几个和弦,同时眼睛紧盯着实时声波分析图谱。管道衰减…频率补偿…她的大脑在音乐直觉和数学本能间飞速切换。

“频率f1,初始振幅需提升8.5dB补偿铜管衰减;f2,橡木衰减严重,需提升12dB,同时相位需超前15度抵消延迟;f3,玻璃衰减最小,但需注意高次谐波干扰,振幅提升3dB即可,相位滞后5度…”蒋耀的语速越来越快,他几乎是在同步计算着云落每一次按键产生的声波经过模型管道后的理论状态,并将修正指令精准地投射。他的大脑像一台超频的计算机,将冰冷的物理参数转化为可执行的声学指令。

没有一句废话,没有眼神交流。冰冷的数字指令在两人之间传递。云落的手指在键盘和踏板间飞舞,根据蒋耀的指令实时调整着音栓组合、触键力度和延音踏板深度。管风琴模拟器发出浑厚而多变的轰鸣,时而如大地低吟,时而如圣咏回响。巨大的环形屏幕上,代表三种目标频率的声波振幅曲线,在传感器反馈的实时图谱上艰难地、颤抖着向预设的峰值红线靠近。

汗水顺着云落的额角滑落。三重声波在模拟的复杂声场中互相干扰,如同三股汹涌的暗流彼此撕扯。每一次接近成功,都会因为微妙的相位差或意外的谐波共振而功亏一篑。屏幕上的曲线在红线附近剧烈震荡,警报声(代表频率偏离或振幅不足)如同催命的鼓点,间歇性地在赛场上空响起,每一次都让其他队伍投来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不行!f2和f3在第三节点产生驻波干扰!”云落盯着屏幕上突然扭曲的波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衰减补偿模型在节点处失效了!需要重新计算该点的叠加场强!”时间在一分一秒流逝。

蒋耀猛地闭上眼,指尖用力按压着太阳穴。父亲日记里那“托孤”的血字、云落篡改志愿表时孤注一掷的眼神、还有此刻声波图谱上混乱的干扰波……无数画面和信息碎片在他脑中疯狂冲撞。节点干扰…叠加场强…物理的难题与情感的乱麻纠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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