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老摇摇头。
这一下午,朱冬润除了中午小睡了半个时辰。
其他时候一直在看着许成军修改论文。
改到精妙处,也会夸两句许成军。
情绪价值给的倍儿足!
闲暇时,许成军看到朱老会翻看子女们寄来的信件,摩挲着长子朱君达和次女朱秀若的旧照片,眼神中满是温情。
偶尔聊及此处,老人家也只是摇头。
这代人苦惯了。
家中虽少了往日的热闹,却因他对学术的执着与对家人的惦念,始终充盈着沉静而温暖的氛围。
临走时,
许成军看见书架上摆着本《张居正大传》,
封面上有先生亲笔题的“治学先治史,治史先治人”。
他问:“老师写传记时,是不是总想着要把人物写得像活生生站在眼前?”
“问到点子上了。”
“写传记哪能只记些生卒年月、功过是非?得钻进人物的骨头缝里去。你看张居正,朝堂上是铁腕改革的宰辅,深夜在书房批奏折时,案头不也摆着幼子画的涂鸦?我写他时,总想着他落笔改奏折的力道,想着他见小孙子跑进门时,眉头是怎么悄悄松开的。”
朱老端起茶杯抿了口。
“人哪有纯然的好与坏?得把他们放回柴米油盐里,让字里行间飘着烟火气,那些人物才能从纸页上走下来,站在你跟前说话。就像你师母腌菜时总说的,少了那点人情味儿,再讲究的手艺也出不了地道滋味。”
人情味么?
这些话许成军其实听过类似的。
但是大师亲自在你面前给你讲课那是什么感觉?
...
走出朱老家门。
他想到近现代的文学泰斗,其实少有人提及朱冬润。
但是朱冬润,确实许成军最敬重的大师之一。
...
他读书那会对民国“文学泰斗”们报以极大的敬意。
对那套“近现代中国大师看民国,当代确实少有了”的信以为真。
但真的回看回看1949到1976年,那个艰苦奋斗的年代。
国家工业体系从零开始建立,农业合作社推进、扫盲推广、赤脚医生、农村电力普及、铁路修建、国防体系初步成型……
这一切是谁干出来的?
不是那些“文坛泰斗”。
是那些愿意穿上工作服、扎进实验田、住在山沟、跑在前线的普通干部、工人、技术员。
大师们呢?
有的大师在宝岛继续拿高薪搞“自由东大”,
有的人继续研究中国史系谱,整天闭门造车,动不动就出一套10卷本的大部头。
可这些人一辈子都没教过几个农村孩子,没去过一个化肥厂、粮站、卫生所。
没有他们,新中国照样发展了。
你要说他们“被时代耽误了”,许成军更愿意说,是他们太高看自己了。
他们的优越感不是来自能力。
而是来自惯性,是几百年来“士大夫当家”的那种本能:只要读过书,就不该被怀疑。
你可以站着讲,却不能弯腰干。
你可以教育人民,却不能成为人民的一份子。
教员看得很透,他知道这些人嘴上讲得再好听,骨子里也不会为人民服务。
所以他说:“知识分子必须与工农结合,否则没有出路。”
你说你们知识分子太惨?
隔壁斯老爷捶胸顿足。
历史上屠龙勇士很多,但是屠了龙,拒绝成为龙,还留下了屠龙秘籍的,遍观史书就这么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