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两天,陆远准备将二百五送去爷爷奶奶家。
老两口刚吃过午饭,陆建国戴着老花镜在阳台摆弄他的花草,今天轮休的孙玉梅则跟几个老姐妹在客厅里垒长城,麻将牌搓得哗啦作响。
二百五一进门,就跟颗炮弹似的冲过去,对着麻将桌“汪汪”两声。
“哎呦我的妈,二饼!”
一个烫着卷发的老太太吓得一哆嗦。
孙玉梅抬眼一瞧,没好气地嚷嚷:“碰!你个臭小子,吓着你王奶奶了。”
陆远陪着笑,抬手对准二百五狗头就是一巴掌。
挨上一个大逼兜,二百五立马识趣趴下,吐着舌头装乖。
栓好二百五,陆远上前说明来意:“我跟小苗要出趟远门,把狗搁家里不放心,麻烦你二老帮忙照看几天。”
“出远门?”
孙玉梅的注意力从麻将桌上移开:“今儿不打了不打了,家里有事。”
老姐妹们也识趣,纷纷起身告辞。
等人一走,孙玉梅立马拉陆远坐下询问:“你们去哪?去几天?”
“陪小苗回趟老家,豫州。”陆远答道:“快的话三四天,慢的话……说不准。”
“回老家?”
孙玉梅和陆建国对视一眼,表情微妙。
这事儿可大可小。
对普通情侣来说,回老家见亲戚,那基本就是确定关系的信号。
可陈小苗这情况……她老家还有亲戚吗?
孙玉梅严肃问:“上次你跟我说小苗是黑户,我去托人打听了。
像小苗这种没身份的,只要去派出所说明情况,做个登记,采集个信息,户口都能补办下来,没什么大不了。”
“奶奶,这事儿复杂,不急……”
陆远试图敷衍过去,孙玉梅态度却格外强硬。
“再复杂也得有个说法,你俩以后总得结婚过日子吧?没户口怎么领证?孩子怎么上学?这些事你想过没有?”
陆远苦笑叹气。
他何尝没想过。
可他敢去派出所吗?
他脑子里已经预演过无数遍,根本不敢指望陈小苗能骗过警察。
警察同志一脸严肃问:“姓名?”
“陈小苗。”
“年龄?”
“十八。”
“哪里人?”
“豫州汤阴县黄崖村。”
“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了,都……都饿死了。”
“哪年饿死的?”
“民国三十一年……”
陆远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最好的结果,是警察把陈小苗当成精神有问题的可怜人。
可万一真有人相信,自己好不容易忽悠来的“媳妇”被国家收走研究,他找谁说理去!
“奶奶,这事儿你别管,我有分寸。”
“你有分寸?”
孙玉梅盯着自家孙子,愁得直叹气:“你这孩子,从小就主意大,什么事都自个儿扛着。
你跟奶奶说句实话,小苗她……是不是犯过什么事?”
“噗……”
陆远差点没绷住:“奶奶,你想哪儿去了,她清清白白一姑娘,比谁都干净。”
“那你藏着掖着干什么?”
“总之,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远实在没法解释,只能硬着头皮保证。
“行吧行吧,你的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孙玉梅没再多言,转而叮嘱道:“我看小苗是个好姑娘,你可得对得起人家。”
从爷爷奶奶家出来,陆远脑子里还回响着孙玉梅的连番叮嘱。
户口、领证、生娃……
都是未来必须摆上台面的问题。
老太太不是在逼他,而是一个长辈最朴素的担忧。
陆远刚坐回车里,楼上突然传来发小赵强的呼喊。
“远子,别走,等等!”
没一会,陆远摇下车窗,看着赵强气喘吁吁地从单元门里跑出来,脑门上冒着热气。
“怎么,让狗撵了?”
“去你的。”
赵强撑着车门喘匀了气,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帮个忙,江湖救急。”
“说。”
“莉莉她们家来人了,一大帮亲戚,我破车坐不下,你跟我跑一趟高铁站接人呗?”
齐莉莉怀孕,二人婚礼提上日程,娘家人是得来看看。
“行,走吧。”
陆远点头答应,两人各开一辆车来到高铁站,齐莉莉和赵强下车等待。
没过多久,站口涌出六个人,围着齐莉莉开始嘘寒问暖。
一阵喧闹的寒暄介绍后,人群开始分配。
齐莉莉父母自然是坐上赵强的车,剩下的叔叔姑姑辈,则被赵强连哄带推地请上了陆远的老A8。
一共三个人,齐莉莉的叔叔齐望德和姑姑齐小梅,外加一个刚上高中的堂弟,一上车就戴上耳机,与世隔绝。
“小伙子,麻烦!”
齐望德率先开了口,约莫五十来岁,言行举止很是客套。
陆远客气笑笑:“我跟赵强是发小,帮个忙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