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两个孩子来说,30文确实很多。
这兄妹俩一个叫安车淮山,一个叫安车合香。
两人的父亲是药材商人,早些年行商时意外去世,没多久母亲也跟着病故了,兄妹俩几乎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好在安车淮山因为家学渊源,懂得辨认药材,也会些炮制的办法,这才去了县里的福生药铺做事,每个月能拿二钱。
妹妹安车合香还太小,只能帮着打打下手,没有工钱,但药圃里管两人一顿饭,倒也能度日。
安车是靺鞨人的姓氏,乃正户,而大萧是靺鞨人所立的国,靺鞨人皆编为正户。正户的口赋算赋虽然与课役户相当,但不必服役,少了一大笔免役钱。
因此,兄妹俩每年交的税不算多,在药铺里做活就能交得起。
即使如此,每日30文的酬劳也远远超出药铺给的工钱,安车淮山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跪下连连磕头。
“多谢仙人老爷恩典!多谢仙人老爷恩典!”
张承道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只冲徐婴摆了摆手,无奈道:“还是你来给他们讲讲规矩吧,先让他们去负责药圃。”
他是真无奈了。
下跪这种已经被淘汰的“礼”,是俯视,是上对下,是尊对卑。归根结底,是一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的审判,是奴隶主在奴隶面前确立权威的手段,是物资匮乏社会中资源再分配的权利的显现,它不合理,也不公平。
但和安车两个孩子讲,他们可不会理解。就像学生时代被逼着读鲁迅,总是囫囵吞枣,不求甚解,直到很久以后,回头再看,才恍然发觉其中的辛辣。
所以现在,大道理是说不明白的,只能定下粗浅的规矩,渐渐对自己这两个弟子和门派里的人潜移默化,重新凝固起他们的自尊。
就算是两个临时招来的小工,也是一样的人。
等徐婴带着两个孩子离开后,忽然听得远处一阵马蹄声。
过了一会儿,山下上来一个小吏,身上穿的是武治使司样式的皂衣,样貌也有几分眼熟。
“张仙人!”
那小吏大声喊着,拉了拉缰绳,放慢了马速。
“吁——”
几息间,小吏勒马停在了草庐院门前。
随后,他跳下马,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张帖子,双手高高举过头顶,捧着帖子递上前,方恭恭敬敬地对张承道说道:“张仙人,武治使大人已赶到飞狐县,特遣小的来送帖,若是明日您得空,武治使大人将亲来白石仙宗拜访,为您定品阶!”
张承道这才想起来,这都一个多月了,说好请宗师境武者过来给自己定品阶,也确实该来了。
“明天?明天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