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安安静静地,没有络绎不绝来探望的教练和队友,也没有陪护的家长,妈妈是想来的,但此刻估计是在家里和父亲吵得天翻地覆吧。正常,她的“最后一战”实在不太光彩,可谓是以一己之力毁了粤省女队的团体三连冠,怎么可能不在领导们心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一笔黑历史。甚至后来大运会的名额,省里都不太乐意给她,但柳曦姐要忙毕业答辩,张思燕一心备战亚运世锦,许灼华早就在跑酷世界杯拿了好几站金牌,难度和完成都是断层领先,据说拿去世锦赛只要正常发挥一定是金牌在望的,根本懒得回来搅合。皮球踢了一圈还是“如愿”回到了她手里。
说回全运,全运团体那天赛前训练状态就已经完全不对劲了。左脚抽搐的疼一跳一跳地牵扯着太阳穴的神经,平衡木一直掉,单做个简单的小翻都找不到平衡,即使身边的教练们都说着“没关系,训练掉了也没关系”,她的心跳还是抑制不住地因为恐慌变得不规则起来。
在旁边那根木头上做完一个后直1080下的柳曦姐皱着眉头投过目光:“你是不是脚疼?四项,你行不行啊?现在跟教练说说还能调一下。”
“我……”罗子晴犹豫了,她想像奥运选拔时那样坦荡说一句“不行”,说实话,看到队友们顺顺利利比完,连下四金,真的比自己在那个场地里比还开心——不能这么比,而应该说,她就没有过“如果是我在那儿会是什么样”的想法。但很快,快乐的观赛日子就结束了,全运会来了,世锦赛的号角也已经吹响,下个周期的展望越逼越近,看着因为一个预赛全能第一周围所有人重又炙热起来的眼神,罗子晴知道自己逃无可逃。
“我没问题的。”她说。
柳曦姐明显地犹豫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罗子晴的心脏几乎跃出喉咙口,她真怕对方再问一句“真的吗”,好在柳曦姐终究是特别温和的人,没有再说什么,就把木头让给张思燕,转身走开了。
罗子晴也跳下地来,把木头“还”给任小棠。本来,按黄导的分配,这根木头该是小棠的专属,其它人要轮着用另一条。毕竟断层第一的“巨分”,对于团体来说就是定海神针。还是小棠看自己在旁边那根木头前排队试了两次,毽子直都完成不好,才特意让出来的。反正这样继续磨下去也没什么用,更不能不识好歹不是。
会好的,罗子晴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到场上就会好的”,跟在任小棠身后走上场,微笑亮相。然后她就在跳那个简单的毽子小翻后直热身时听到了自己脚踝传来的一声脆响。
很轻却很恐怖的声音。
一切又这么结束了。
粤省队不缺后备队员,国家队更不缺。父亲对陈导让自己先在省队做完手术再归队的安排极为不满,特意打了电话去,却被陈导暗示了一番潜力不足,能留个席位就是念旧情了;听省队说只能给安排保送省内的大学时更是暴跳如雷,又气冲冲地跑去理论了一通,但是被捏着团体金牌的把柄阴阳怪气了几句也只能铩羽而归——如果不是丢了团体金牌,任小棠也不会执意冲全能金牌,还影响到后边平衡木自由操的状态!整个粤省体操女队全运会的溃败不都是因为信任了你们父女俩各种拍着胸脯打的包票没换替补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