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自己主管的选手说这么一番话当然是不容易的,说实话,奥运会的个人出场权可是名将环伺,就算国内也有其它项目的选手虎视眈眈,放弃近在眼前的亚运会和世锦赛去换个如此虚无缥缈的机会,谁能乐意啊?可他又有什么办法,第三组现在是整个国家队里最急着出成绩的了,他已经没有任何资本可言。谁让陈嘉卉偶尔断个链接偏偏就断在了这场亚锦赛资格赛上,偏偏闻知雅是去年的世界冠军,偏偏安辰的自由操难度又更胜一筹稳定性也无可挑剔。
偏偏……偏偏钱笑笑每场重要的比赛都差着那么一点儿,平衡木和自由操都是不能达到预期目标,跳马的720也只能是软垫。
偏偏沪市队那边也有很大的压力,徐若澄偏偏在这个选拔的最关键时刻伤得没法正常比完任何一场选拔赛。
吴敬一不小心就想太多了,他回过神来,忽然意识到在这么长时间的安静里,陈嘉卉什么都没说。没答应,也没反驳,只是那么静静地垂着头,吴敬也识趣地闭上了嘴。
陈嘉卉的眼泪像扯断了线的珠串,一滴接一滴地落在深蓝色的软垫上,映射出头顶吊灯巨大的反光。
其实她真没敢想亚运或者世锦的奖牌甚至金牌的。她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想象中的2018赛季,都还没开始,竟然就在这样的“商量”中结束了。
大名单已经通过央台体育频道向外界公布,彻底成为定局。办公室里章龄却仍在对着那张白纸上的十个名字出神,两指之间烟雾升腾又落下。
“章导,您这儿也太那什么了吧。”张卉打开门时都被里面的烟雾呛得一下子扭过了头去,她也不知道章龄的烟瘾怎么突然就这么大了。“我把门开了吧,不是一会儿还要叫秋宁她们过来。”
章龄胡乱点了点头,可以看出来他未必听清了张卉刚才的话。张卉远远看见桌上还是那张言简意赅的告示,忍不住皱起眉毛,斗胆说道:“章导。您看这事儿都成定局了,也不用这么担心吧?何况,各个省队干涉名单,一贯以来都是这样的。既然这份大名单也还算合理,咱们本就该难得糊涂。后面两次队测选拔,成绩总都是实打实的。”
“这份大名单哪里就合理了?于情于理,陈嘉卉都该进十个人。沪市队一心要保徐若澄,吴敬又顺水推舟想保钱笑笑,这都还罢了,她们两个本身有实力,只是因为意外因素全锦赛没拿牌子,也够格去一场大赛。就是那一位……,无论实力还是临场表现,全部十二个适龄选手里就属她最不该进大名单,偏她的省队又借着‘东风’那样强势起来,就勉强成过一次的720也保住了资格。”
章龄猛然熄灭指尖几乎燃尽的一星火:“有些事吧,确实一直以来都知道是这样处处掣肘的,但从前毕竟只是当带队教练。现在自己坐到这里,才知道要受这样的窝囊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