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钢丝发出一声濒临断裂前的尖锐**!在匕首锋刃的强力切割和钢丝自身承受的巨大张力双重作用下,那坚韧的金属丝终于彻底绷断!
苏清雪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唯一的支撑点,像一片被狂风折断的羽毛,朝着冰冷坚硬的天台地面直直坠落!
在她模糊的意识因失重和痛楚而即将陷入彻底黑暗前的瞬间,她感觉到一股强悍到不容抗拒的力量牢牢接住了她。那股力量是如此稳定,如此强硬,瞬间抚平了悬吊带来的恐怖失重感。她整个人被那力量轻柔却不容置疑地翻转过来。
脱离了令人窒息的倒悬视角,眼前世界在剧烈旋转后渐渐归于稳定。映入她模糊视线的,是那个如同磐石般将她托住的男人俯身下来的面孔。冰冷的雨点依旧狠狠地砸落,冲走了他脸上大片凝结的油彩和污血,露出油彩下深刻的轮廓——坚硬的下颚线,紧抿的、甚至因剧烈搏杀而抿出血丝的嘴唇。水珠顺着他如刀刻般的眉骨不断滑落,最终滴落在她脸颊上,与她的泪水和血水混作一体。
油彩剥落之处,男人被雨点冲刷的脸庞轮廓显现出来。
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苏清雪模糊的意识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某种熟悉感如同幽灵般掠过心头,却快得无法捕捉。是错觉吗?还是这场噩梦带来的臆想?眩晕再次袭来,她无力深究。
就在这意识混沌的边缘,她的右手被剧痛攫住——那只被钢丝深深勒入皮肉、几乎割断了神经的手腕。无意识的抽搐抬起,指间沾满了泥泞、血污和雨水。带着一种垂死之人般无力的寻觅和依赖,指尖颤抖着,艰难地触碰到了男人紧实脖颈的皮肤。
触感冰冷、粘腻,布满雨水、汗水和尚未完全散尽的战场微热。但就在这冰冷的混乱触感之下,她的指腹似乎碰到了一个极为坚硬、冰冷的凸起物。它在皮肤的包裹下,依然传递出一种独特而尖锐的存在感。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在那个坚硬的凸起物上摩挲了一下。
粗糙的触感。
细微的,如同鳞片般的纹路……
还有某种极其古旧、沉重,又隐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威压的轮廓……
这东西……这东西难道……
一个模糊的印象在她昏昏沉沉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带着某种被强行压抑在记忆最底层的惊惧烙印。那似乎是……龙?!
这个认知如同暗夜划破迷雾的一道闪电,短暂照亮了她深陷混沌的意识泥潭。几乎是同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大悲痛感如同山洪海啸般冲垮了她早已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堤坝。
压抑了整晚的恐惧、委屈、愤怒和此刻莫名翻涌上来的、难以言说的复杂心绪,彻底失控。
温热的泪水毫无征兆地、如溃堤洪水般决涌而出,汹涌地冲刷着她苍白冰冷的脸颊。
“……呜……”一声完全被阻塞在喉咙深处的悲鸣,终于冲破裂隙,溢了出来。不是惊恐的尖叫,而是某种沉痛到无法负荷的巨大悲伤,在她破碎的呜咽里裹挟着凄风冷雨,细碎又绝望地回荡着,“……阿……阿辰……”
这个被风雨浸泡的名字,如同利刃刺破了男人脸上凝固的杀戮面具。
叶辰抱着她的双臂,极其细微地顿了一下。
那双被水洗后清晰了轮廓的眼睛——那里面浓得化不开的血色并未消散,如同尚未冷却的熔岩。但在听到那声细碎呜咽中吐露的名字瞬间,熔岩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无声地炸裂、塌陷了。一股比他胸膛起伏所显示的疲惫沉重无数倍的情绪骤然席卷了他的眼底,那是一种瞬间爆开又被狠狠压制下去的复杂翻涌,带着毁灭性的重量,无声地冲击着那双血红瞳孔的壁垒。
他低下了头。
战术面罩几乎蹭到了苏清雪冰冷额头上黏着的湿发。他的视线停留在她因哭泣而剧烈颤抖、布满泪痕的面容上。那滚烫的泪水和冰冷的雨水混合在一起,冲刷着他指尖沾染的暗红血迹。
他的嘴唇在沾满雨水的面罩下剧烈地抿了一下。
“……别怕。”
两个字,低沉至极,粗粝得如同沙砾在铁板上摩擦。从喉管深处挤出来,带着一股强行压下暴烈情绪后的喘息,却有着一种近乎凝固般的、不容置疑的沉毅。
他手臂的力量悄然加大了一些,将怀里温软的、颤抖的身躯更稳固地拥住,几乎要揉进自己的胸膛里去,用自己的体温和强硬的动作驱散那彻骨的冰冷雨水。手臂托起她受伤的左腕,那里血肉模糊的勒痕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触目惊心。他极其迅捷地从自己作战服内侧取出一卷带着应急药物的急救压敏绷带,小心翼翼避开狰狞的伤口进行初步包裹。
他的目光短暂而锐利地扫过她蜷缩的下肢——脚踝处明显的红肿淤青说明摔倒时很可能造成了骨裂。指尖快速而精准地探触了一下脚踝情况,确认没有变形错位,但肿胀明显。
没有担架,也没有时间做进一步处理。他当机立断,右手迅速抄到腿弯,左手稳稳托住肩背上最关键的支撑点,将怀中彻底失去意识的温软身体以一个可以避免二次伤害的姿态抱得更稳。动作之间,他那被油彩和血污覆盖的颈侧,紧贴着作战服衣领边缘的地方,那枚苏清雪昏迷前无意识触碰过的硬物轮廓,隔着湿透的衣料,短暂地凸显出一瞬:一个扭曲盘绕、狰狞嶙峋的……残缺龙首!
冰凉的雨水,冲刷着他刚毅的下颌线。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在苏清雪耳边停顿,声音低得只有她昏迷的意识才能感受到那残存的震颤:
“……血债……”
“……还没讨回来。”
带着彻骨寒意的词句,每个音节都像是从齿缝间生生碾碎迸出。那双血红的眼瞳,没有离开她苍白的面容,但深渊般的暗沉却穿透暴雨,遥遥锁向虚空中的某个方向——那代表着造成今夜所有绝望与杀戮的幕后黑手。
他抱着她,猛地转身!动作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坚定而迅猛。
就在他转身带起轻微风压的瞬间!
苏清雪因叶辰剧烈转身动作带起的惯性,头部微微后仰,浓密湿透的长发向一侧散开几缕,露出了贴身的OL裙装右侧腰线部位。那里,在深色衣料的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昏暗的顶灯光影下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
如同……一道细密的电路纹路?
转瞬即逝。
光芒极其微弱,短暂亮起后立即熄灭。
时间短到无法捕捉,就连正在扫视四周环境的叶辰,那道锐利的视线也恰好从那个位置滑过,并未察觉这一闪而过的异常。
叶辰抱着苏清雪,决然地冲向天台边缘那扇可能通往生路的铁门——那里还瘫坐着唯一的活口,那个尾椎被弩箭贯穿的绑匪。
……
天台的水泥地冰冷刺骨,混合着自身失禁的污物,肮脏粘腻地包裹着他。雨水无情地冲刷着,却洗不掉椎骨深处那仿佛要将灵魂都撕裂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带来阵阵让人窒息的痉挛。代号“影子”的绑匪——也是唯一还保有清醒意识的幸存者——瘫坐在那扇冰冷的逃生铁门边上,眼睁睁看着那个浑身滴落着冰水与血水的黑色死神一步步走近。
完了。
全完了。
“影子”的目光惊恐地在叶辰怀中陷入昏迷的苏清雪身上飞快掠过。这个女人绝对不能……不能就这样被带走!恐惧像毒藤瞬间绞紧了他的心脏,某种更深沉的责任感和恐惧压倒了剧痛带来的退缩。就在叶辰距离他还有五步之遥时,他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然扭身!手指疯狂地、无声地摸索着自己战术背心腰侧一个极为隐蔽的暗袋!里面藏着一颗小巧得几乎不起眼的塑胶粘附式追踪器!
只要……
只要把它……神不知鬼不觉地……粘在那个煞星或者女人身上……
“影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然的疯狂,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颗冰凉粘腻的小玩意儿!
唰!
他的动作骤然僵硬!如同被冻住的冰雕。
因为一只湿漉漉、沾着污泥和暗红血渍、坚硬如铁钩般的战术靴尖,重重地、不容反抗地踩在了他那只正探向暗袋的手腕上!骨头发出了不堪重压的**。
“呃啊啊——”撕心裂肺的惨叫再次冲口而出。他感觉自己的腕骨几乎要被这只靴子踩成渣滓!疼痛超越了一切。
叶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猩红的眼底没有丝毫波动。声音低沉,带着暴雨冲刷不净的血腥气:“谁指使的?”
“影子”疼得全身抽搐,涕泪横流,下意识地嘶喊:“我说……我说!是……是王……”他似乎想吐出一个名字,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呵。”
一声极轻、极冷的嗤笑从叶辰的面罩下传来,打断了他濒死的坦白。那声音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看透谎言本质的、冰冷的漠然。
咔!
靴底骤然下压!更重的力量爆发!
这一次,不是腕骨破裂,而是直接踩碎!
“啊——!!!”濒死的嚎叫尖锐到破音,甚至压过了风雨声。“影子”身体反弓如虾,眼球暴突,几乎要从眼眶中跳出!那只手彻底废了。
就在这惨烈痛苦的巅峰,叶辰冷漠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疾不徐,精准地在对方神经断裂点下刀:“最后一次机会。谁?”
剧烈的疼痛让“影子”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那个代号,在恐惧的本能驱使下冲口而出,不再是伪装的求饶,而是真正的垂死哀嚎:“‘蜂巢’!是‘蜂巢’!!大老板…大老板是他雇的我们!是他…他说要看着苏总在天台上跳舞……呃啊…求…求你…给我个痛快……”他最后的意志已经被剧痛彻底摧毁,只想从这炼狱般的痛苦中解脱。
“蜂巢……”叶辰面罩下吐出这个冰冷的代号,血红的眼底寒芒激荡。
足够了。
他不再废话。抱着苏清雪的手臂纹丝未动。另一只空着的右手闪电般探出!
不是给个痛快的解脱——那对这种渣滓太仁慈了。
喀嚓!喀嚓!
骨裂声短促而清脆!如同捏碎了两根小树枝!
影子猛地一抽,口中发出被掐断咽喉般的“嗬”声,大张着嘴,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他的下颌被强行卸脱,舌头僵硬地耷拉在齿列之外,口水混合着血水不断淌落,只剩下喉咙里绝望的“嗬嗬”气流声和布满血丝、死寂一片的眼睛。
彻底丧失了发声的能力。
叶辰收回手,眼神漠然地扫过这具还在痉挛的活体“垃圾”。
“这舞……”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地擦过昏迷中苏清雪耳畔,如同夜枭的低语,“……还没跳完。”仿佛在告诉她,也在告诉自己。他不再看地上的残渣一眼,单足重重踏在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把手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门锁内部传出崩断的响声。整个门扇发出不堪重负的**。
轰隆隆——!
又一道刺眼的惨白闪电横贯阴沉的天际,短暂地将天台上的一切定格:
破碎的门扇轰然向内洞开,黑暗的楼道如同巨兽张开的咽喉。冰冷的风打着旋灌入。怀抱昏迷女子的黑色身影决绝地踏入那片未知的黑暗。而在他踏入的前一瞬,闪电的强光劈落下来,将他颈侧衣领边缘瞬间照亮!
一枚龙形玉佩的残角,如同从烈焰中重铸的烙印般清晰浮现!它只有三分之一大小,是扭曲盘绕的龙首部分。断裂的脖颈切割面狰狞嶙峋,仿佛经历过惨烈的崩碎。此刻被雨水洗去污浊,在闪电下反射出一点非金非石、深沉幽暗的冷冽光华。那龙首轮廓古拙而暴戾,每一片细微的鳞纹都浸透着一种历经毁灭却不灭的原始凶悍。
就在这冰冷光华的映照下,昏迷中的苏清雪,眉头似乎极其轻微地蹙了一下。
雷声紧随而至,震荡着整座大楼,湮没了所有痕迹。
黑暗彻底吞没了那具抱着女人的身影。洞开的铁门在风中晃动,发出吱呀的**,露出楼道深处更浓厚的黑暗。只剩下天台暴雨如注,冲刷着凝固的血迹和无声的残骸。空气中,那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息中,仿佛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锈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