皑皑的冬雪降下,发出细碎的声音,姜君瑜仿佛深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四周皆一片黑暗,她看不到任何光亮,四肢仿佛被牢牢禁锢住,动弹不得,身体里好像塞了块冰,那股寒意顺着骨头缝里钻,冻得她想蜷缩身子。
忽而一瞬,她好像落进了无边的水里,水流从鼻腔灌入,激得她不能呼吸,仿佛此刻就要窒息。
姜君瑜奋力挣扎,终于在最后一刻,看到了光亮,她好像抓住唯一的浮木,而后睁开了沉重的眼皮。
数十年的光阴好似屈指一弹,姜君瑜已经许久没见过阳光了,它们温暖而和煦,倒叫她想起了许多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姜家平平安安,母亲身在病榻,借着侍女送上来的暖炉看着她同知竹在院中打闹,父亲在一侧数落几句,横眉冷对,却也随她们去了。
最后姜君瑜矮身,轻巧地躲开知竹的小扇,一抬眼,会恰好对上裴琅漂亮的眼睛。
他手里拎着一盒点心,姜君瑜最爱的那家,眉眼对上她的时候会舒展开一下,弯成叫人喜欢的月牙状,朝她伸出一只手。
当时只道是寻常。
幻梦散去,眼前没有姜家,没有裴琅,入目的只有奢靡的床帐,上面绣着金丝,看起来就千金难买。
只是看起来分外眼熟,姜君瑜按按额角,濒死的感觉交替幻梦的迷迭叫她后怕又心悸。
仿佛听到了动静,侍女掀开床帘,不敢抬头看她,只低声问:“娘娘醒了,可要现在用药?”
姜君瑜一怔,又惊又喜。
对方竟然能看到她?
姜君瑜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开口说过话,又初醒,她的嗓音还是嘶哑的,她问:“你是?”
那侍女一抖,扑腾一声跪下了:“娘娘就不要为难奴婢了。”
姜君瑜心觉奇怪,她明明死了许多年,做了很多年的孤魂野鬼,稀里糊涂活过来了算什么事。
看来是不能说了,姜君瑜强压下心中的悸动,裴琅的名字在嘴里滚了好几圈,然而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好挥手让她起来,又换了个问题:“现在宣永几年?”
那奴婢的抖得更加厉害了。
自皇后被囚在栖梧宫,陛下不许外人踏足,这次还是皇后落水才让她们来伺候的。谁知,皇后病没养好,好像脑子还摔坏了。
想是这样想,那奴婢怯怯开口:“宣永还是先帝用的年号,陛下即位后已经改成明嘉了。”
姜君瑜睫毛轻颤,手指紧紧攥住锦被,掌心生疼,她涩声:“陛下是裴太子?”
那奴婢更惊了,疑心皇后出了什么大问题,忙不迭地应声,而后没等姜君瑜继续盘问,寻了个借口就出去找太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