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芒上挑着一纸符篆,雷电肆虐,将魇妖洞府顷刻间夷为平地。
而被魇妖掳走的凡人早已被宗中其他弟子救走,只剩他立在烟尘滚滚的废墟之中。
断恪借着罗盘寻路,逃回黄桥村,躲进四象庙中。
“你为何躲我?”那人踏着月下婆娑而来,右手执剑,尖端在地上拖出一线火星。
断恪瑟缩成团,选择沉默。
一样的脸、一样的声音,被他认出来的话会不会死?
“我问你,我救了你们,你为何要逃?”闻人辞睥睨着白虎神像下蹲坐着的少女。
断恪心一横,装哑摆手。
闻人辞攒眉蹙额,更近一步,“哑巴?”
断恪颔首,对他拜上三拜,艰难地爬起,对他手语:“谢仙君救命之恩。”
“撒谎。”闻人辞眸中如有火焚,擒住她的手腕,查探起她的根骨。
断恪欲哭无泪,扭动双手,又道:“仙君,我真的说不出话。”
闻人辞神色剜挑,捏了个诀缚住她双手,越收越紧,这东西如同生了灵智,直往她肉里割。
“你真是哑巴?”闻人辞长身玉立,盈盈月辉倾洒,照在他身上,不见仙风道骨,惟余鬼魅森寒。
被咒诀束缚的断恪微弱地呜咽着,却倾倒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拼命点头,因十指的疼痛,眼泪在眸中打转。
闻人辞将咒诀的范围缩小,仅锢住两枚尾指,这年轻的仙尊对她是恶意满盈,唇角一勾:“不若断你两指试试真假,你若真是哑巴,我会为你将手指接回去的,别担心。”
断恪心中已将他阖族上下咒骂百千回。
她已经被容慈杀过一次,现如今哪有还手之力?
痛楚自那处蔓延,伴随着撕裂的剧痛,她整个人向后栽倒,烂泥点子一样倒在乱糟糟的干草上,手往胸口收缩,血泪齐流。
痛到极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她强忍着要爆发出喉管的凄厉,将尾指的伤口含在口中止血,这个疯子却怜悯地蹲下身,捏起她的下颌,狐疑道:“断指之痛都发不出声音,原来真是哑巴。”
哑女脸上多血迹,那张肖似他师尊的脸露出苦巴巴的神情,仿佛在向她摇尾乞怜。
他见过断恪的冰冷,也见过她的温软,唯独不见她啜泣悲鸣。她脸上有点脏,他到底该嫌恶还是该可怜?
断恪越过他的面容,死鱼般仰瞪着琼月,灵府处又忽有绞痛侵袭,而闻人辞似乎也并不好受。
钝痛抽离,闻人辞扯过她的手,目光低垂,“我会替你接上手指的,你根骨不错,且随我回荥云宗修习吧。”
断恪眼珠无光,她是想进入大宗修习,却并不想回荥云宗。
她尚在荥云宗任掌门时,闻人辞还不叫闻人辞。
他叫容慈,表字无厌,是她取的名赐的字,是望他行正道、慈悲为怀。
断恪弱弱地缩手,在二人之间比划着拒绝。
理智战胜了疼痛,她不清楚她的身死让他是喜是怒,但至少在她生前,容慈是记恨她的。
“我资质不佳,入不得荥云宗的山门。”断恪小心翼翼地翻手。
闻人辞木然着脸,以灵泉洗濯断指,后将其安回原处,包扎完整。
“入不入得了我宗,现在是我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