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筱竹说,母亲曾告诉她,最初的豆蔻诗社没有名字,成员也不是高门贵女,都是平民之家甚至是家境困苦的女孩子——十来岁的年纪,既要操持家务,还要做刺绣女红补贴家用。即使忙碌如此,但她们还是想要读书。
李氏的父亲至死都只是个秀才,屡试不第,读书读得家境艰难,但还是手不释卷。在父亲的影响下,李氏自小便有志向学,不仅如此,她还联合了一众小姐妹,一同攒钱买书习字,写了几组好诗,渐渐有了名声。
这时候,许景找到李氏,表达倾慕之情,想要娶她续弦。
虽然许景比李氏大了许多岁,还是个鳏夫,但他身居高位,且掌管的是礼部,本人又是斯文做派端的一副文人风骨,于是李氏便嫁了。她年纪轻轻就成了尚书夫人,有了个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儿,夫妻以文结缘成了一桩美谈,母慈女孝一家和美更是京中典范。
同时,豆蔻诗社得到了越王谢茳的资助,正式有了场地和名字,学员也越来越多,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李氏原本深感欣慰,直到她听到质子与丈夫的对话——明面上素无来往,甚至许景还在质子被选为驸马时激烈反对,可实际上他们早已沆瀣一气——许景为质子提供庇护,质子为他收拢美人。诗社的学员虽是高门贵女家风严谨,但她们正值懵懂天真的青春年华,很容易便被薛昭那张俊美至极的面孔勾魂摄魄,以至到了死心塌地抛舍一切的地步,然而……薛昭不过是一道诱人的饵料,坐收渔利的是许景。
李氏发现了这个残酷且肮脏的真相,并想揭露,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问许筱竹,她母亲的本名是什么,她摇头不知。方才我从画上看见了,叫李秀心。她有一颗毓秀之心,无愧此名。”萧约仰了仰头,“因为我是‘公主’,所以她才会把消息透露给我。她选择相信我,相信我能够参透她拼死送出的蛛丝马迹,相信我会为曾经受骗的少女们主持公道。许筱竹说得对,她母亲此举不止是为了她,更是为了整个诗社,为了诗社的女孩们——观应,我想办一所官方女学,先在京城试行,再推广至全国。会不会有些太冒进了?”
薛照握住萧约手:“不会,这很好。”
萧约偏头靠进薛照怀里:“其实早在工部奇技司秘考时,我就有此想法了——奇技司考智不考力,男女之间会有多大差别?但是受试之人,无论老少贫富都是男子。奇技司搜集智囊以图兴国,不拘一格选取人才,却生生忽略了百姓中多达半数的女人,这不应该。早先女帝在位时,下令取缔全国各处妓院,买卖妇女的案件骤减,但这还不够……皇帝深爱女儿,却不得不为了皇位传承选择了我。皇帝对得起国家,我也想做一些既有利国家,也让皇帝得以宽慰的事情。”
“但我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了,免得激起逆反。铺好开始的道路,善政交给后人来完成。”萧约低头抚着肚子,和里面的小家伙击掌,“先办学堂,再有专门的考试,然后可以男女同考,以至于男女同朝……等我们的女儿即位,陈国将是崭新的一片天地了。”
这是一篇宏伟又大胆的设想,将历经数十乃至数百年,通过几代人来实现。史书着墨于此,将是重彩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