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对方目光停留于发簪,江蓠抬手轻轻抚过:“师兄你知道的,我并不是真心向道,只是女人年岁大了,除了嫁人,这条路也勉强算个不太会惹闲话的归宿。我没到心如止水的地步,也还喜欢这些俗艳之物。”
“有声有色些才像真正活着,没什么不好。”齐悯道,“你其实无需守此清苦。凭你的学识声名,只要想嫁,现在也能找到合适的门第。三十岁,年纪也不算大。当今储君,极为英明,世俗言论你不必担心。”
“要嫁也要嫁可心的人不是?”江蓠摇头笑道,“师兄娶先夫人,难道是因为门第?师兄之才,要娶怎样的高门千金都堪匹配。”
齐悯握杯的手一顿,热茶荡出来几滴烫在手背上,他抬眼凝视着江蓠。
江蓠坦然笑道:“师兄离开京城,如今改换身份又回来,不都是为了嫂子吗?师兄的现况,我不多问。但若师兄想倾诉什么,不妨直言。若要饮酒解愁,我也奉陪。虽然师父已经不在,但同门之谊永世不改。”
齐悯张了张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旁人悼亡追怀总要称颂爱妻如何貌美贤惠,然而他的妻子,相貌并不算美丽,甚至连身形都不是时下推崇的窈窕婀娜,从脸蛋到胳膊都是肉乎乎的。看起来很会操持家务似的,但成婚数载,她可以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可齐悯就是喜欢她,乐意伺候她。
作为大儒学生,齐悯一开始其实并不太热衷于文以载道,因为是师父捡回来的饥荒孤儿,所以自小就对吃的有一份执念,日常敷衍着老师的教学,多出来的时间便研究食谱。
恰巧夫人好吃,两人是因美食而结缘的。
齐悯原先是个木头疙瘩,瞧不出姑娘眼里的情意,反而嫌她老是蹭饭,且对自己的厨艺大加评点。还是对方提出帮他写完先生布置的课业作为交换,他才觉得公平。
后来慢慢发觉,这姑娘不仅会吃,而且很有才学。不仅聪明,而且善良……说不完的好。不知不觉就走到拜堂成亲这一步了,这时候才知道新娘是师父的侄女,上京访亲顺带自己瞧好了夫婿。
婚后一段时间内,夫妻俩都圆润了一圈,当时还叫江蕙的师妹还调笑过,师兄真是人逢喜事心宽体胖。
一晃眼好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
齐悯摇了摇头,将思绪收回眼前:“紫苏生前让我少饮酒……师妹,你和谢茳这些年还有往来吗?”
江蓠亦是摇头:“师父去世那年,嫂嫂也……师兄离开京城,霎时间什么都变了,我孤身一人也不知道何去何从,于是皈依做了居士。谢王爷看我可怜,便投了银钱资助豆蔻诗社,让我有了容身之所,又能发挥所长不至于浑浑终日。我本想好生拜谢王爷,却不料王爷也性情大变,看淡生死之事,一次接一次地给自己办活出丧……师兄此番回京,和王爷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