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英慌忙逃了出去。
厅上只剩下母子二人,冯献棠缓缓坐回原位,垂眸整理衣袖:“你竟然知道当年的事。”
薛照绕到母亲身后,伸手触摸她鬓间有些凋零的海棠花,轻捻着花瓣边缘:“母后把知情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往事算是隐秘,但谁让母后和王兄相处之时总是太掉以轻心呢。”
冯献棠步摇微晃,她几乎是咬牙道:“原来,你是那一天听到的……你还知道多少?”
“母后指的是哪方面?是你原本想依靠着父王过活,吹够枕头风等他另立世子,结果己方羽翼未丰父王就缠绵病榻以至西归,只好改投王兄,原先爱如心肝的儿子突然就变得一无是处,反而时刻提醒着你经受过怎样的屈辱,只有远远抛开,才不会影响你们真正的一家三口和和美美?”
冯献棠神色愠怒:“住口!你再敢胡言乱语——”
“母后不是问我知道多少吗?我当然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薛昭非但不肯住口,他还站在冯太后身后,扶正了镜子映出她美丽的面容,“母后面上怎么这么红,是身体不适吗?大概是这山庄环境欠佳,气味也不大好——”
“薛昭,你到底想做什么!如今有陈国给你撑腰,你要造反了是不是!”冯献棠再也保持不住端庄了,恼羞成怒想要站起,却被薛昭按住了肩膀。
“我可不像兄长那般有福,陈国无人给我撑腰,我能靠的只有自己。只有这张脸,母后,你应该懂我的……母后想不想知道,我那位同胞兄长叫什么?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心里,是怎么看待母后的?”
冯献棠瞬间卸了力,紧拧着眉头道:“韩芮兰竟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带着一个襁褓婴儿躲过重重追杀——他真的当上了陈国驸马?不是替你留在陈国,而是直接夺了你的身份?他凭什么?”
薛昭笑道:“这就对了。母后平心静气地和我说说话吧,像从前一样,我们母子之间无话不谈,只为彼此考虑谋划。”
冯献棠:“快说!既然你方才也听见了,就知道我要绕路回宫,至多只有一刻钟给你,否则回去晚了,王上定要起疑。”
薛照笑容转冷:“母后日日陪着晖弟和王上,到儿臣这,就只剩一刻钟了。也罢,来日方长。母后的妆发有些乱了,我来替您整理吧。”
这话并不是祈求,甚至不是告知,在出口之前,薛昭就已经摘掉了冯献棠鬓边的簪花:“母后本身就是国色,再娇艳的鲜花与您相衬也会黯然失色,不如不戴,换上别的。”
冯献棠无法阻止他改动发髻,却无论如何不肯换上别的配饰,咬牙低声道:“就算我这些年薄待了你,终究也是你的母亲,是我给了你这条性命,又养了你十三年。你如今长大成人,不会不明白我的处境,难道一点都不能体恤,非要和我作对是吗?你让我回宫之后,怎么在卫王手下生存?”
薛昭去取发簪的手一顿,改为拿起木梳:“母后即使不用任何配饰,也是天下第一美人。我对母后只有亲爱,怎么会和母后作对呢?若不是为了母后着想,又怎么会冒险来说这些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