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支箭好像不仅从薛照的皮肉里拔出,还在萧约的记忆里钻下空洞。
萧约心里发沉发紧,脑袋又开始疼,仿佛拽着一根断弦的两端,竭力想合拢拴紧,却怎么也扯不过来,越是较劲越是僵持。
薛照将萧约紧张和痛苦的神色尽收眼底,他能明显感觉到萧约的状态不对,若是从前,他对萧约说那些话,萧约早就反唇相讥了。就算因为冲喜是梁王之令,要掩人耳目不能直接相认,但萧约的言行举止也不合情理。
薛照觉得,萧约是忘了一些事,起码是将自己忘了。
是因为当日情绪太过激动,受了刺激?薛照听萧约说过,他妹妹就是惊吓过度,所以心智停在了六岁那年。难道萧约也是这样?
薛照心里发涩,对萧约道:“罢了,你若是怕血,就把药放着。我自己来。”
萧约怀疑自己听错了,死太监这么通情达理?这反而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人家受这么重的伤都没吭一声,自己上个药倒是扭扭捏捏的。
萧约稳住心神,手也不再发抖,将药膏稳稳地均匀抹在创口。
这两处箭伤虽然破口面积不大,但看起来相隔时间不久,新伤叠旧伤,萧约抬起眼看薛照。
薛照读懂了萧约的目光:“区区小伤,还不如药膏本身的刺痛。”
指腹带着药膏划过翻卷的血肉,萧约睫毛颤了颤,薛照竟然不需要言语就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他真是善解人意且态度温和,和传闻中的一点都不同。
萧约绕到薛照后背,看见了更多的伤痕,纵横交错的新旧伤疤仿佛在薛照身上刺了一幅山河图,每一处都是他为梁国尽忠的铁证。
忽然间心头生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涩,萧约感觉喉头也有些作哽。
奇怪,怎么会因为薛照而不忍?
他害得自家人仰马翻,该恨他恼他才对。萧约将这种莫名的情绪归因于自己本性善良,看不得旁人受苦。对任何人都一样,薛照并不是例外。
给薛照上身涂完药,药膏已经用了大半,快要见底。但萧约并不是因为这个迟疑——
腿部还有伤,要上药就得脱裤子,当然不是只脱外裤,露出伤处,必然要全脱……要是不小心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地方,薛照恼羞成怒,对自己不利怎么办?
萧约坐在床边,越拖延脸越红。
薛照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今夜想做点什么倒是可以,但萧约将过往之事都忘了,没情没意地霸王硬上弓有什么意思?便不逗他了,问:“你不能说话?是哪家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