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以前从不是为迫于威势而勉强服软的人,也没心善到愿意成全他人而困住自己。萧家人为人处世的原则就是肆意随心,不受任何羁绊地享受人生。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萧约踱步着思索良久,再抬头已经走出靖宁侯府好远,好巧不巧迎面看见骑马带人巡查的薛照。他没着内官服饰,而是一身对襟的棉甲,身姿挺拔气宇轩昂,十足少年将军的模样。
萧约有种小孩偷跑出来玩被家长当场擒获的感觉。
——不对,凭什么这么听薛照的话,他不让出来就乖乖家里蹲?今日小年,梁王携二子往太庙祭祖,绝没有偶遇冯家人的风险。
相比于萧约的复杂心路,薛照骑着高头大马身后跟着一队卫士,面无表情对萧约视若无睹,两人迎面而过,仿佛压根不认识。
真成外室了似的,在外面还要装做不认识,萧约心里竟然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还有几日就要正式过年了,街道上已经十分热闹拥挤,萧约出神的工夫就被裹进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几乎没有自主选择方向的能力,完全由人潮涌着他向前。
灵光寺外一箭之地,搭起了露天的戏台。
正下着大雪,台上戏子却穿得单薄,萧约对戏曲无甚兴趣,略略一瞥只觉得跑江湖卖艺的辛苦,给了一点赏钱。
正待要走,萧约余光里扫见一张不算陌生的面孔——
淮宁侯家的老大,沈危沈凌月。
沈危玄衣玄靴,在简陋的戏台之下,正襟危坐当观众。
萧约往人多处隐了隐,藏到沈危视线范围之外。
听闻沈家军纪严明寡欲自持,他怎么也想不到沈危会看戏,还看的是这种草台班子的露天表演。
虽说沈危手中的兵权如今都到了薛照手里,但他也绝不至于骤然转变了性情做个闲人。
难不成这台戏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萧约仔细听着唱词,一两折的工夫就大概贯通了剧情——
这出戏讲的是妖精报恩的故事。
江南文人好风雅,赏花弄月都要别出心裁,于梅兰竹菊之上格外独具匠心。譬如赏梅,以病梅为妙,越是嶙峋怪状越见其风骨,所谓向死而生凌寒不屈。于是有人以此为商机,斫正锄直,刻意培植病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