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灼皱着眉道:“周灵安犯什么错了?为什么拿他?分明是青州那边闯祸,是他们的人手懈怠,运盐船又年久糟朽,他们弄丢了盐,才闹成现在这样。就算要过问周家先货后款的事,也可以私下询问嘛!为什么直接拿人,弄得满城风雨!简直是打我的脸!如今奉安上下都在传这件事,都以为是周灵安捣鬼。先前众说纷纭无处使力,如今立了这么个靶子,官府要把屎盆子扣过来,民间也咒骂周家哄抬盐价。你难道不知,周家和我有关,你这不是给我使绊子吗!”
“说完了?”薛照修长的两指夹起一颗糖莲子往嘴边送,“既然觉得周家无错,为什么不直接去和王上求情?顺便把卢家的休了,扶正周家的。”
冯灼欲言又止,把眉头皱得更紧,半晌后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他在薛照身边坐下:“我知道,你是父王钦点的,我没有轻视你的意思。况且在父王那,你向来比我们这些做儿子的都更得脸。千不看万不看,周灵安的妹子还怀着我的第一个儿子。你把人拿了,免不了她忧心伤身。我知道你也不是得势猖狂的人,你到底怎么想的,给我透个底吧。”
薛照吃东西时不说话,慢慢咀嚼着清甜中一丝微苦。
当今梁王现有三子一女,其中长子冯煊按照惯例送去陈国为质子,要等梁王世子人选落定甚至下任梁王即位才有机会回来。
次子便是冯灼。他舅舅掌过兵,母亲是将门虎女。梁王的王后死得早,卢贵嫔生前在后宫说话很有分量——可惜他母亲和舅舅在他成婚后陆续亡故了,卢家子弟之中再也没人能挑重任。
不过卢家丢掉兵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冯灼母家是名门望族,有体面却无威胁,不会功高盖主,于王室而言,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外戚。
冯灼的妻子就是他表妹,也姓卢,但身体单薄羸弱,两人成婚五六年都无一儿半女。
三年前,冯灼纳了周家女,不久周筠安就有孕,后来足月生下一个女儿。如今,她又有了八个月的身孕,太医诊过都说是儿子。
梁王的第三子没能活到成年,老四冯燎今年二十三,是个游手好闲的纨绔。
冯燎的母亲孙昭仪出身平民之家,如今色衰爱弛并不受宠。冯燎的舅舅们都不济事,他自身又无才德成日只爱吃喝,是奉安城内乃至整个梁国有名的老饕,每月那点俸银多半进了他自己肚子,偏这样还妻妾成群,儿女生了一堆,果真应了食色性也。
梁王唯一的女儿冯灿今年才五岁,但已经预定好了要给梁王亲姐卫王太后的幼子——也就是五岁的卫国晖小公子为妻。
周家是商户,地位不高,但周筠安即将生下冯灼的长子。冯灼样样胜过四弟,只差在子嗣上,故此对周氏格外看重。
直到糖莲子的苦味甜味都在口腔中殆尽,薛照才道:“少了东西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周家亏得起,但多出来的总要查清来路。”
冯灼:“我知道,私盐背后之人一定要揪出来。但显然这事和周家无关呐!不妨与你明说,我用钱的地方多,每年父王千秋也是我送礼最重,周家每年的收入多半是送到了我府里。这些父王都是晓得的。若要弄钱,走明路就是,周家犯不上这样大费周章。此事一出,周家遭殃,图什么呢!”
薛照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图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