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内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只有那只紫黑色飞蛾的尸体,在碎裂的白玉瓷片间无声地昭示着剧毒的存在。
韦太后搭在软榻扶手上的手猛地收紧,戴着翡翠护甲的指尖深深掐进名贵的紫檀木中,发出细微的“嘎吱”声。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那层雍容的假面终于裂开一丝缝隙,透出底下冰冷的怒意。
柳如烟面无人色,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额头磕在金砖上发出闷响:“太后娘娘饶命!臣女…臣女不是故意的!是手滑…是手滑啊!”声音尖利,充满了恐惧。
“不是故意?”沈惊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她弯腰,用指尖捻起一片沾着毒茶水的锋利碎瓷,举到眼前,阳光透过窗棂照射其上,映出茶水中残留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微紫色粉末。“这茶盏里的东西若是无毒,一只小小的飞蛾,怎会顷刻毙命,尸身发紫?柳如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太后娘娘的赏菊宴上,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行凶刺杀,该当何罪?!”
她的声音清亮,字字如刀,响彻寂静的暖阁。说话间,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韦太后因愤怒而微微起伏的袖口。那宽大的明黄凤袍袖笼深处,竟隐约露出一抹更为鲜艳、更为刺目的明黄色锦缎衬里!那色泽…绝非太后仪制该有的颜色!倒像是…龙袍?!
**镜中血光一闪,前世被刻意遗忘的画面瞬间撕裂脑海:同样富丽堂皇的宫殿,韦太后就是穿着这样一身明黄的龙袍,脸上带着悲悯又冷酷的笑意,亲手将一杯毒酒,递给了她跪在阶下的父亲!那杯酒,葬送了沈家满门的性命!**
**(原来如此!这老妖婆竟早已私藏龙袍,心怀不轨!难怪她如此急切地要除掉手握重兵的沈家,难怪她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沈家,是她谋朝篡位最大的绊脚石!)**
“够了!”韦太后猛地从软榻上站起,声音尖利刺耳,带着被戳破隐秘的暴怒!她一步跨到沈惊鸿面前,戴着锋利翡翠护甲的手猛地挥出!
“啪!”
一声脆响!
沈惊鸿只觉得左脸颊一阵剧痛,温热的液体瞬间沿着颧骨滑落。那冰冷的翡翠护甲边缘,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划开了一道细长的血口!
“小小年纪,心思竟如此歹毒!”韦太后的脸因愤怒而扭曲,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构陷亲妹不成,还敢在此妖言惑众!来人!给哀家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拖下去,杖毙!”
“太后息怒。”
一个低沉而带着磁性的嗓音,不疾不徐地响起,仿佛带着奇特的魔力,瞬间压下了暖阁内剑拔弩张的气氛。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瑞王萧璟渊端坐在他那架特制的轮椅上,被一名沉默的侍卫推了进来。他一身玄色暗纹锦袍,衣摆下缘沾着几片新鲜的、湿漉漉的黄色菊花瓣,显然是刚从御花园过来。
轮椅的木质轮子碾过地上散落的碎瓷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在死寂的暖阁里格外清晰。沈惊鸿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捕捉到他随意搭在膝上那条雪白狐裘下的异常——一抹冰冷的、泛着暗沉银光的金属护腕边缘!那独特的鹰首纹饰…是天枢十二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