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恃素来都是惜才的,一如当初他收下田渊柏,他不忍看着怀才不遇的事情发生,亦不愿看着华竹这般天上最明亮的星辰陨落。
但当及垂暮之年,他悟到自己这块朽木终变不成璞玉,能做的事情实在有限,本想多做些什么,可临了到了嘴边,也不过只能说些无关痛痒的问候罢了。
“毒素已逼出,现在好多了,师弟。”华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叫过他了。
自问天登上长老之位以来,因介怀身份,华竹当众都是直接称他为“问天长老”,甚至有时在私底下华竹都忘了改口,久而久之,他们两人也都默默接受了一切,但一起协作办事的机会也随之增多,虽称谓有变,他们的关系却得以渐渐趋于亲近。
问天不知这究竟是为好还是不好,但他们二人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天筑,便也不再过多纠结这小小的称呼问题。
“我携着几位精英弟子追了一路,旭戈沿路散毒,我们不敢直线追击,便登上树顶追寻……”
问天接过田渊柏递来的温茶,浅抿了口,继续道:“经过他的门下,我以为他会顾及自己的众多徒儿从而选择停止散毒,未曾想,这歹毒的老毒物,竟未手软半分。”
“好在他门下弟子大多擅制毒炼毒,在解毒方面应当也是有一手的,我留下一名弟子,让他进旭戈门里去拉几位叫得上名的出来解毒,便和另一位弟子继续追去了。”
讲到这,问天许是感到有点恼火,忿忿使劲拍了掌身旁无辜的木桌,“算是马不停蹄地终于追到了他,奈何这老毒物许是算计好的,将我们引至山崖,我正欲追上,未料这家伙竟然转身就朝那万丈高崖跳下,我快速追往前去,却不见他的身影。”
“什么?!”华竹听完问天的话,讶异地起身,但他现在身子虚得很,心神也受了扰,便一个趔趄又倒了回去。
“师尊。”
裴萱萱赶忙扶住华竹的手臂,心底有点五味杂陈。她抬眼瞧了田渊柏一眼,发觉他竟也朝自己这处看来,眼神交换间,大家也都沉默着,一时间,只能听到掌门殿外传来灵雀的啼叫声。
“丁沥早早逝去,而旭戈向来与他最为亲密,当时也是悲伤不已。彼时吾刚登上掌门之位,压根分不出心思去照顾他。之后,吾念在大家同门同期一场,亦怜惜他在门内孤苦无依,便拨了个崇高的位分给他,并允许他广收门徒,修行问道。”
华竹最先打破沉默,但声音也沉下许多,听起来有点虚浮无力,或是累了,他朝后坐了坐,将背贴上宽大的椅背,轻咳了几声,才又接到。
“在门内,虽他的名头于吾之下,但实际的权利却是与吾平起平坐的。对于旭戈做的大部分事情,只要是遵循正义,吾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包括他在私底下养毒蛊,制奇毒,吾都当他是一心一意为天筑未来的发展好,从而也没有出手阻拦过。”
“他身体于丁沥离开后便不好,常年需要闭关,吾也允了。如今,他自寻死路,吾这做师兄的,也……”
谈及此事,华竹悲痛得无法自抑,单手将面部盖上,他不想在小辈面前露出脆弱的那面,可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颗颗往下坠,滴落在他绣有暗纹的精致深蓝掌门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