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褚裕一天内第三次来看杏馆看谢夭。
那日他与关子轩在桃花谷外一战, 褚裕练剑时间短,自然在关子轩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彩头,打完回来一看, 才发现桃花谷内所有人都已撤了, 只有谢夭所杀的十七人尸体扔在地上。
在火急火燎进谷的路上, 看见了晕在路上的谢夭。
双眼闭着,眉头紧皱, 脸色惨白,血水已经把衣服全然浸湿了。但细看起来, 浑身上下又只有背部一处外伤, 那究竟是什么, 能让一代谷主伤至如此?
江问鹤嫌弃道:“怎么又来了?我这杏馆站不下这么多人, 你知道什么叫隐居之地, 隐居是屋子里只能有一个人住,再最多有一位病人。”
褚裕抿了抿嘴唇,道:“我就来看看。”
江问鹤看他不放心的神情,哈哈笑了两声,道:“都说了我一定会医,你还怕什么?虽说谢夭回我这里已经过了一个时辰, 但医者仁心, 我还是心太善了。”
也不知何时问鹤先生也变得如此不要脸起来,褚裕瞪他一眼, 转身要走。
江问鹤这时把褚裕叫住:“等会儿, 你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你那日出谷之后发生的事。”他略一停顿, 话锋急转:“……你杀人了?”
褚裕刚十五岁,这个年纪若在世家门派里, 是个连山都没下的年纪,更别提真刀真枪地杀人。也正因此,谢夭他们把这件事看得如此重,褚裕毕竟年纪还小,不该那么早就沾上血。
褚裕立刻反驳道:“没有!”
“那有什么不可说的。”江问鹤微笑道。
褚裕想起关子轩的脸,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蔫头耷脑地走回来,一脑袋撞上杏馆的柱子。
江问鹤没忍住笑道:“怎么了这是?”
十五岁的人到底藏不住心事,尤其是褚裕这种受大人宠的,忍了三天已是极限,只听得褚裕道:“我要杀人时,被关子轩撞见了。我和他打了一架,没打赢。”
江问鹤道:“你是在遗憾自己没打赢?”
褚裕道:“……我们已不再是朋友了。”
朋友真是这个世间最珍贵的词。江问鹤听得心头巨震,良久,低头一笑。
褚裕道:“是不是江湖里都是这样的事?朋友反目、手足相残、昔日故友再见已成敌手……”
“是。”江问鹤道,微笑道,“但大部分都不是自愿的,要不怎么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呢?”
褚裕抬起眼睛问:“问鹤先生有过这样的身不由己么?”
江问鹤不知想起了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点点头,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