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太后眼中寒光一闪而逝。
早知如此,当年就应该让苏家死绝。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一名面容沉静的宫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正是太后另一位心腹,专司处理一些隐秘事务的掌事宫女,留沁。
留沁走到太后面前,屈膝行礼,双手恭敬地捧上一个深褐色的小瓷瓶。
“太后,”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苏明棠已经答应了您的条件。”
“这假死药,是她让奴婢带回来的。”太后缓缓抬眸,接过那小瓷瓶,指尖在冰凉的瓶身上轻轻摩挲,笑道:“她倒是谨慎,知道不该乱吃药。”
侍立在一旁的留芳见状,微微蹙眉,忍不住轻声问道:“太后,苏明棠那般狡猾,如今肯答应离开,已是侥幸。您真要如此便宜了她?”
“便宜她?”太后唇边逸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仿佛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言语。
她将那小瓷瓶随手放在几上,瓷瓶与紫檀木碰撞,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叩”。
“让她安安稳稳地离开皇宫,去那穷山恶水之地了此残生?”太后摇了摇头,眼底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幽光。“那不仅便宜了她苏明棠更是便宜了皇上!”
留芳与留沁闻言,皆是心头一凛,垂下了头,不敢接话。
太后缓缓站起身,踱到窗边,望着窗外,声音冰冷如铁。“苏明棠突然离开,对皇帝而言,永远是个念想,是个可以让他心存幻想的退路。”
“哀家要的,是让他彻底断了这份念想!”
“哀家要他亲手,了结这个孽缘。”她猛地回身,目光如淬了毒的利刃,直射二人。
“苏明棠的家族是叛党,她是叛贼之女,秽乱宫闱,罪不容诛。”
“皇帝当初能废了她,如今,就能杀了她。”
“哀家不仅要她死,”太后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无尽的怨毒与算计,“哀家还要她死在萧承烨的面前,最好,是死在萧承烨的……手上!”
“只有这样,皇帝才会彻底明白,谁才是他唯一能依靠的人,谁的家族,才是他皇位最坚实的后盾。”
“也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死了对苏明棠那贱人的心,乖乖地让芷安为他开枝散叶。”寿康宫内,檀香依旧,却似乎也染上了一丝血腥的寒意。
太后黎守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深沉而狰狞的笑意。她已经布好了局,只等着看,萧承烨如何一步步踏入她精心设计的陷阱。
而苏明棠,不过是这个陷阱中,一枚注定要被碾碎的棋子。
至于那所谓的“坐胎药”……哼,一个连自己性命都捏在别人手中的女人,还妄想诞下龙裔?
简直是痴人说梦!太后眸光微转,心中已有了新的计较。
或许,那“坐胎药”,也能成为催动皇帝亲手解决苏明棠的……另一味猛料?
她甚至更期待,若萧承烨亲手格杀的是一个怀着他骨肉的苏明棠,那场面,想必会更加精彩。
只是,她把玩着瓷瓶,心中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萧承烨对苏明棠的执念,似乎比她预想的还要深。
这“坐胎药”的出现,就是一个不祥的征兆。
万一……太后眼神一凝,还有一枚更隐秘的棋子,或许,也该动一动了。
这深宫,从来都是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苏明棠,你可千万,别让本宫失望啊。
临近夏末,秋蝉的嘶鸣尚未绝迹,京城的雨水却已连绵不绝,一场紧跟着一场,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凉意。
这雨,一下便是数日,仿佛要将整个盛京城都浸泡在潮湿的愁绪之中。
东宫那破败的庭院里,几株憔悴的芭蕉叶被雨水打得低垂,更添了几分萧瑟。
苏明棠的这场风寒,来得凶险,缠绵了半月有余,几乎将她本就孱弱的身体彻底掏空。
然而,或许是这连绵的病痛,竟意外地缓和了她与萧承烨之间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萧承烨竟一反常态,白日里处理完政务,夜里便宿在东宫偏殿,亲自照萧承烨竟一反常态,白日里处理完政务,夜里便宿在东宫偏殿,亲自照看。
虽则依旧是冷着一张脸,言语间也少有温情,但那汤药饮食,无一不是他亲自过问,甚至偶尔还会亲手喂她几口。
这份难得的“体贴”,苏明棠不禁怀疑他这是……愧疚?
还是那所谓的“坐胎药”真起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