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怕,只是几只青蛙而已。”
陆未吟上前,葱白手指一勾,盒盖掀开,里面果然装着五只青蛙。
可能是捂得太久,青蛙要死不活的,揭了盖子也不动弹。
尖尖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投向陆未吟的目光满是惊奇和崇拜。
“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尖尖觉得小姐简直太厉害了!
盒子一路由她抱着,小姐也没打开看过呀!
还有入府的时候,小姐居然料到侯府会叫她跨火盆,提前在裙摆上浸了矾石水。
矾石水晾干后会在衣料上形成一道薄薄的隔层,可短暂防火。
老嬷嬷那儿就更神奇了,她至今都不知道小姐是怎么让人抻了胳膊的,明明两个人都没挨着。
陆未吟把装耳环的锦盒递给她,眨眨眼笑,“我要是说我突然开了天眼,能未卜先知,你信不信?”
“信!”尖尖拿着锦盒走向妆台收好,“小姐说什么我都信。”
陆未吟望着她的背影,笑容染上苦涩。
上辈子她领兵出征,回来没看到尖尖。
陆晋坤说尖尖到了年纪,被家人接回去嫁人了。
小丫头从小被拐卖,几经转手,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哪来的家人?
果然后面查明,尖尖是被他污了身子,愤然悬梁了。
“小姐?”尖尖拿手在陆未吟面前晃了晃,唤回她飘远的思绪,“这青蛙怎么办呀?”
这会儿青蛙已经缓过来了,呱呱叫着蹦跶起来,尖尖拿盖子拦着,免得跳出去不好抓。
上辈子陆欢歌没被青蛙吓着,但因为火盆阻门的事,她心里有气,于是叫丫鬟把青蛙皮剥了,皮是皮肉是肉的给萧西棠送回去。
听说萧西棠打开盒盖的时候,没皮的青蛙还在弹腿。
萧西棠也是个不吃亏的主儿,提着棍子找上来,作势要收拾她。
打是没真打,但是陆欢歌在躲避的时候摔下台阶崴了脚,萧西棠也被罚了一顿板子,两人彻底结下梁子。
陆未吟坐到床边脱鞋,对这种小孩儿把戏毫无兴趣。
“从后窗放出去吧,你再出去请个大夫。”说完又叮嘱,“避着人,莫声张。”
矾石水防火但不隔热,小腿上烫了好几个泡。
大点的水泡已经破了,脱袜时将粘在上面的皮扯掉,露出嫩红的肉。
尖尖此时才知道她被烫伤了,心疼得直掉眼泪,急忙去请了大夫回来。
侯府多年没有主母,一直是老太君掌家,千姿阁都是她安排的人,很快,请大夫的事就传到了万寿堂。
处理好伤口,大夫留下烫伤药,出府时被邱嬷嬷截住。
听邱嬷嬷回禀完,老太君威严肃穆的面容上浮起些许不忍和怜爱。
这丫头,竟这样一声不吭的忍了半天,还自己偷偷去请大夫,想把事情瞒下。
是个懂事的孩子!
“取盒玉肌膏送去千姿阁,别提烫伤的事,就说能祛疤,日后若有个磕碰破皮什么的可以用一用。”
邱嬷嬷应是,迅速将玉肌膏送过去。
陆未吟道了谢,将东西收下。
上辈子入主东宫,她知道玉肌膏是后宫娘娘们用的祛疤圣药,偶尔会当作赏赐,极其珍贵。
烫伤在小腿,留疤也无妨,老太君竟舍得拿玉肌膏给她。
她没在腿上做防护,也知道请大夫的事瞒不过老太君,故意想借此示弱卖乖。
老太君的反应超出她的预料。
陆未吟默默将这份好记在心里。
午睡起来,尖尖进来伺候梳妆,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
“三公子被老太君罚了一顿板子,大家都不知道因为什么,小姐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弄个火盆把你烫伤的事呀?”
陆未吟眸光微动。
看来是萧西棠命中该有这顿板子,怎么都躲不掉。
那他溺水早亡的结局呢?
她前世的命运还能被更改吗?
她想做的事……还能做成吗?
晚间掌灯时分,苏婧和永昌侯萧盛元从宫里归来,先去万寿堂请安,再一同过来探望陆未吟。
琉璃灯罩晕开清亮的光,少女眉目楚楚,黑白分明的瞳孔像散着万千星辰。
小腿缠了纱布,由尖尖搀着给永昌侯行礼。
永昌侯金冠华服,蓄着短须,态度温和关切。
让陆未吟意外的是,永昌侯没有装聋作哑,也没有粉饰太平,开口就是替儿子赔不是。
一抬手,随行侍从放下好些东西,伤药补药,绸缎首饰,堆了一桌子。
陆未吟只是道谢,别的什么都没说。
天色已晚,不便久留,永昌侯稍坐片刻便起身,“我还有事,你们母女俩聊着。”
永昌侯走后,苏婧屏退左右。
“我和侯爷今日本是要一起去将军府接你的,临出门时宫里来人让我们去一趟,这才没接成,没想到闹出这样的事来。”
陆未吟心里涌起一阵暖意,摇摇头,“母亲,我没事。”
很小的时候,父亲披甲归家,纵马入府,险些踩着她,她被吓得嚎啕大哭。
更小的陆欢歌还在蹒跚学步,不知畏惧,笑着向马背上的父亲伸出手。
自那之后,父亲眼里就只有陆欢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