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透过医疗翼高大的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光斑。安比冈斯靠在枕头上,看着窗外枝头跳跃的麻雀,高烧的晕眩感已经褪去,只留下大病初愈后的虚弱和一种沉甸甸的疲惫。喉咙依旧干涩,但已能吞咽庞弗雷夫人送来的清淡米粥。
枕边,那颗银绿色锡纸包裹的柠檬雪宝静静地躺着,在晨光下反射着微光。她拿起它,指尖传来糖纸冰凉的触感。昨夜那混乱的、夹杂着恐惧、愤怒和巨大荒谬感的情绪已经沉淀下去,留下的是更深的困惑和一种挥之不去的、带着苦涩的柠檬味余韵。
是他吗?那个在深夜留下冰冷注视和一颗糖果的人?
为什么?
她找不到答案。就像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同一个人可以用最恶毒的言语将她打入地狱,又留下这样一颗……近乎幼稚的糖果。嘲讽?施舍?还是……某种她完全无法解读的信号?她把糖果攥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刺着掌心,却无法刺透心头的迷雾。
庞弗雷夫人检查了她的状况,宣布烧退了,魔力波动也趋于稳定,但需要再观察半天。“情绪剧烈波动引发魔力紊乱,加上那该死的脓水刺激!年轻人,身体不是坩埚,经不起你这样折腾!”庞弗雷夫人絮叨着,但语气比昨晚温和了许多,“下午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回宿舍了。记住,静养!不许胡思乱想!”
下午,安比冈斯终于获准离开医疗翼。她踏出门口,深吸了一口走廊里清冷的空气,仿佛要将鼻腔里残留的消毒水味和昨夜那场混乱彻底呼出。她没有立刻回地窖,而是抱着亚瑟,庞弗雷夫人允许她带着,独自一人走到了城堡后面一处僻静的石阶上坐下。初春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身上,驱散着地窖带来的阴冷。
她摊开手掌,那颗柠檬雪宝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她犹豫了很久,最终剥开了糖纸。一股清新而强烈的柠檬香气瞬间弥漫开来。她将那颗淡黄色的、晶莹剔透的糖果放入口中。酸,极致的酸,瞬间席卷了味蕾,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但紧接着,一丝清爽的甜意缓缓渗透出来,中和了那尖锐的酸,带来一种奇异的、提神醒脑的感觉。
像什么呢?像斯内普本人?尖锐刻薄的酸楚之下,是否也隐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被她忽略的东西?她不知道。但这颗糖的味道,如同那个人的存在一样,复杂难辨,余味悠长。
“躲在这里偷吃糖?”一个熟悉的、带着点别扭的声音响起。
安比冈斯抬起头。德拉科·马尔福不知何时站在石阶下方的小路上。他换下了校袍,穿着一身合体的墨绿色便装,淡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像融化的金子。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灰蓝色的眼睛看着她,目光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飞快地移开,落在她手中的糖纸上。
“庞弗雷夫人给的?”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惯常的倨傲,“看来病得不轻,需要糖果安慰?”
安比冈斯把剩下的糖纸攥紧,塞进口袋,没好气地说:“要你管?马尔福少爷是专门来检查我有没有把‘灾难’传染给城堡吗?”
德拉科被她呛了一下,脸色微僵,但出乎意料地没有立刻反唇相讥。他沉默了几秒,目光瞥向别处,声音有些生硬:“……那天晚上,谢谢。”
安比冈斯愣了一下。谢她?谢她在黑魔法防御课上差点害他被博格特的精神冲击撞晕?
“谢我什么?”她狐疑地问。
“谢你……”德拉科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在课堂上,挡在格林格拉斯前面。”他飞快地说完,仿佛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傲慢的样子,“虽然没什么用,还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下次遇到这种事,别逞能!交给教授处理!”
原来是指雪球那次?安比冈斯这才反应过来,心头掠过一丝意外。她看着德拉科那副明明道谢却非要摆出施恩姿态的别扭样子,想起他扑向失控博格特保护阿斯托利亚的身影,又想起他时不时“神秘出现”的笔记……一种奇异的、混合着好笑和一点点了然的感觉涌了上来。这个马尔福,真是别扭得……有点可爱?
“知道了,”她难得没有呛回去,琥珀色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戏谑,“下次有雪球飞来,我一定先喊‘马尔福少爷救命!’。”
德拉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瞪了她一眼,哼了一声,转身就走,步伐比来时更快,留下一个略显仓促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