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禧棠愕然抬首。
就见晏以昭满脸豆大的汗珠,滚落到线条流畅的下颔,一滴一滴砸在锦被上。
天青色不只是烟雨,还可能是人的脸色。
怎么她的“毒丸”还没发作,他就像是要咽气了?
宋禧棠都替他觉得心慌气短,紧张道:“夫君你怎么了?你哪里痛?”
晏以昭喘息声粗重,却道:“不痛。”
他瞳孔焦点逐渐涣散,依稀能看见她惊慌蹙眉的样子,他探手过去,似是想抚她的脸。
然,指尖终是悬空。
下一刻,男子沉重的身躯压在她身上。
宋禧棠下意识环抱住他,觉得这场景有些熟悉。
五年前,雪虐风饕的那个冬夜。
她为他挡了毒箭,痛到浑身抽搐,就是这般无力地倒在他眼前。
现在,二人处境颠倒。
想到当时噬心刺骨、无助无依的痛楚,宋禧棠眼尾泛红。
“来人!”
她的声音染着哭腔。
“快来人!”
*
一个时辰后。
宋禧棠衣饰齐整,局促地坐于外间椅子上,步留行已经引着大夫进去诊治。
她心惊地看着屋中端出一盆又一盆发污的黑血水,暗忖晏以昭到底生了什么怪病。
又过一炷香时间,步留行送大夫出门,看老人家惊喜振奋的表情,应是无大碍。
待他折返,宋禧棠迎上,轻声问:“世子到底是何病症?”
步留行看着她,没吭声。
但他的眼神,像是怨愤,又像是感激,是一种她分析不出来的复杂情感。
这些情绪能同时出现,且出现在步留行这个大冰块子脸上,宋禧棠觉得很诡异。
“进来。”
里间传来晏以昭寡淡的声音。
步留行没动,宋禧棠也没敢动。
“世子叫您。”
步留行语气恭敬许多。
宋禧棠不明所以。
她快步掀开珠帘进屋,就见晏以昭面白如纸,近乎失去血色的透明,虚弱靠在床头。
她站在离他身前三丈远之地,谨慎地不敢上前。
晏以昭抬眸,眼底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磨人。
“你不会死,不是毒药,只是治疗食滞的健脾药丸。”
宋禧棠绷着的唇角一下子就松弛下来,喃喃着:“我就说,怎么酸苦酸苦的。”
都怪她太紧张,没分辨出其中药材味道,枉她父亲还是太医。
宋禧棠抬眸。
许是晏以昭现在的模样太虚弱,许是昏暗烛光下的他,轮廓氤氲着温暖之态,抑或是她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宋禧棠鼻头一皱,大胆地嗔怨。
“你怎么不早说啊,吓坏我了!”
晏以昭目光一变,沉得像是要把她整个人压垮。
宋禧棠赶紧挂上笑容,又与之前一样,柔柔地唤他夫君。
“夫君,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想不想喝水?”
“想......”
宋禧棠即刻响应,走到桌边,拿起青瓷茶壶为他倒水。
他的视线胶在她的后背上,眼中有几分狠劲,像是想把她撕碎啃噬。
宋禧棠还未转身,就听晏以昭低哑的声音。
“想听听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