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从一名不近女色冷淡无情,甚至前不久才杀的人头滚滚的君王口中说出。并不会让人生出半分缱绻,只会往坏的地方想。
死了也算留在宫里。
想到其它人都能好胳膊好腿地回家去,怎么偏就自己一个人倒霉成这样喝凉水都塞牙缝。
尚芙蕖愈发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臣妾这些年虽然给董容华使过绊子、在太后面前给梁容华上过眼药、还咒骂过陈美人……但臣妾真的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夺人性命的事啊!”
自己的确没那么老实,可其它人分明更不老实啊!她忍不住啜泣道,“求陛下放臣妾回家吧。”
似乎说错话了。
这句话一出,周围空气瞬间冷了下来。
女子双肩微竦,低垂的脖颈雪白纤细,仿佛一夺被雨水洗涤不堪一折的垂露芙蓉。陆怀敛去眸底深色,尽量不打草惊蛇,“别哭了,我不会杀你。”
玄色衣袍似是不经意擦过她的手背。
她果然下意识抓住,顺着爬上来,泪水涟涟,“谢陛下宽……”
“但也不会放你走。”
目光落在那张芙蓉面上,她睫羽上还沾着水汽,陆怀递过去一方帕子,放轻语声,“你想出宫探望家中亲人可以,去完就得回来。”
看着她暗松一口气,却没什么异色。他顿了顿,不自在地补充道,“要是敢跑,我就让人抓你回来。”
说完,他悄悄打量对方神情。
还是没有丝毫异样,只有劫后余生捡回一条命的长舒一口气。许是盯的久了,她反而望了过来。
那双眸子才刚哭过,雾气缭绕,如陷潮湿的烟雨之地。
他耳廓不受控制地蔓上热意,下意识又要垂眸掩饰。但那双扯着他衣袍的手,往前挪了挪,尚芙蕖问道,“那陛下留寝是要再过一会儿等天黑,还是……现在?”
原本是要现在。
毕竟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对方这份出乎所料的接受能力,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与冷静。
一句话成功破防。
陆怀被她说的面红耳赤,像只煮熟的蟹子。
“不许胡说。”
他来势汹汹,跑的倒是快,背影怎么看怎么像仓皇而逃。
尚芙蕖又是一头雾水地目送。
后宫遣散了,他要是真立她为后,那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孩子出世后就是储君,什么都是现成的。白捡的天上馅饼和人生赢家,这得少奋斗多少年?
长的还好看,不要白不要。
所以等晚间天子过来时,她表现出十分的积极。寝殿只点了一盏明灯,光亮朦胧,她特意打扮过,如瀑长发柔软地贴在耳侧,施礼时素白纱衣盖过半截手背。
似乎不习惯她这番热切反应,陆怀沉默片刻,还是没忍住问,“不念着孟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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