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笑道:“咱家当值这些年,却未见过有姑娘家能来议政的。就算您做幕僚打扮,但这里头也不是什么好玩地方。”
他向旁边一努嘴:“您瞧,就算是真幕僚,此番也都在西边暖阁歇着的,等臣t子们议政出来,方跟着回去。”
“内阁议事的时候,寻常臣子都无法进去,幕僚焉能进呢。”
小太监心道自己这一番劝,足以见得真诚。其实他当值不久,也见过幕僚进入,但那是首辅段长明的亲儿子,首辅有意带着他在身边学。
此番这陌生贵女想进去,却是决计不能的。
叶采苓目光镇定,目光却是越过此人,只对着远处一人从容道:“此番进入,还费些周折。”
小太监猝然回望,却见远处,自己师傅取了金烛正小跑着回来。
一叠声道:“叶姑娘得罪了,这小子刚当值,宫内规矩尚不熟悉。我先替姑娘收拾他。”
转头低声对小太监训道:“去,一边待着——学着点。”
叶采苓温声道:“无妨。今日确有要紧事,须得进入文渊阁。”
“您进。”
掌殿太监拂尘一扫,未有一丝迟疑。
只目睹叶采苓背影进去之后,方抬手给了小太监一记暴栗:“记住了,日后千万莫要擅做决定。”
“方才那是谢大学士的幕僚,谢学士入内阁没多久,已经极受圣上看重。”
“能到这个位置的没一个缺心眼的,保不齐哪日人家继续高升,若是想起你这个当初拦着的小卒子呢?”
“——这宫里水深着,明白了?”
小太监捂着额头,呆呆望着前方的背影。
于此同时,文渊阁内,气氛正焦灼。
今日圣上未上完早朝便拂袖而去,却是因为边卫兵士哗变。气得圣上只听完长宁侯的报告,就再没有听其余人的,只道散朝。
内阁辅臣七人,此刻散朝之后,却都默契地留在了文渊阁。
首辅段长明坐在上首,此刻冷着脸不出声。
自有人替他出面——任丘大学士见状拈了一缕须,已经开始呵斥。
“圣上今日极气,却是长宁侯未与内阁通气的缘故。怎的今日早朝之事,无人与内阁报来?”
一时间无人应答,却已是有几双眼睛转向列席最末的谢泓。
大周内阁辅臣,各有其司职。若是说真有人有义务总结今日朝堂议事,轮到的往往是新入阁之人。
况且这位谢探花入阁实在是太早,年少便爬到此位,虽有圣上赏识,但在段长明这些阁内老人眼里,依旧风头太盛,须得打磨。
“塞北边卫兵士哗变,”谢泓道:“我前些日子已与元辅讲过。段元辅是知情。”
“此番圣上气恼,下官认为,哗变是真,但圣上背后之意却不止于此。”
“哦?你且说说。”
段长明眼睛未望他,只开口道。
谢泓微微挺直脊背:“边卫哗变,为的是何?直白说,便是衣食。克扣兵士衣食以至于谋反,当地为政,是否苛刻?已至何等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