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渡垂眸看她:“阿樱预备,怎么做到呢?”
沈樱轻轻一笑:“明日一早,京都内外,便会传遍你与乌木沙谈判的消息。”
谢渡提醒她:“但我们答应了乌木沙,要让他毫发无损、名誉无忧地回到羌国。”
沈樱扬起手中的书册,面上带着温婉坚定的笑意:“我自有我的法子,你明日去大街上看看就好。”
谢渡凑近了,调笑:“不能提前告诉我?”
沈樱摇头,伸出一根手指,推开他:“这是惊喜。”
谢渡笑纳了她的惊喜。
沈樱握着书,回到卧室,见了踏枝。
随后,踏枝拿着一百两银子出了门。
没人知道她去了何处。
翌日清晨,谢渡睁开眼,便迫不及待将沈樱从被褥中挖了出来。
沈樱处在茫然困惑中,双手握成拳头,揉了揉眼睛,嘟嘟囔囔道:“干什么?”
谢渡:“起床,出门。”
沈樱闭着眼,蹭了蹭枕头,没搭理他。
谢渡道:“我在秋白楼定了最好的位置,想去听一听,你做了什么事,你不跟我一起?”
沈樱懒懒道:“你可以自己去,或者找朋友陪你,我并不好奇。”
谢渡很坚持:“你若不在跟前,我可能会听不懂。”
沈樱一时无言。
她睁开眼,盯着谢渡的眼睛,颇有些困惑。
听不懂?有些不要脸了吧?谢渡向来被称赞聪慧无双,悟性极高,若连个故事都听不明白,那真是名不副实。
沈樱无声叹了口气,坐起来,起了床。
随后,两人乘车前往秋白楼。
秋白楼今日很热闹,大堂立了个说书台,说书先生穿一身旧衫,手握折扇,立在桌后,绘声绘色讲着今日流行的故事。
“话说那羌国乌木沙王子,端得是骁勇善战,有勇有谋,传说中能沟通神灵,羌国的老百姓纷纷称呼他是长生天的第一子,威望重、地位高。”
“今年年初,乌木沙王子随着这个使者团,进了咱们大齐,参拜吾皇圣躬。却不料,当天喝多了酒,在奉天殿昏睡过去。”
“这一睡不打紧,却做了个飘飘欲仙的梦。乌木沙王子自述,他在梦里见着了神仙娘娘,喝了神仙酒,吃了神仙果,乘了神仙车,那简直是人间未有之享受。”
“一个破梦,还编成故事来说?快滚下去,不如唱一出樊梨花!”
“各位看官,你们可别不信。”说书先生神秘一笑,“听我细细道来。”
“乌木沙王子自述奇梦,旁人也跟你们一样的反应,没人觉得是真。可当天,却发生了一件离奇的事情,王子的书桌上,竟多了一盘水果,与他在神仙娘娘那儿吃的一模一样,这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且说这乌木沙鬼迷心窍,又吃了那果子,当晚又做梦,再次梦见了神仙娘娘,娘娘问他,怎么还不找人买棉花去羌国,乌木沙这才知道,原是神仙娘娘怜悯羌国每年冻死的百姓,特意托梦给他。”
“于是,乌木沙甚为感激,十分重视,连忙找上了吾皇圣躬,祈求圣上赐下棉花,助他一臂之力。这件事,圣上交给了豫州刺史,谢家明玄来办。”
说书先生猛然一拍惊堂木。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说书先生道:“谢明玄此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人出身尊贵,容貌俊美,才华横溢,悲天悯人,先帝称赞其为谢家宝树,真真是神仙一样光风霁月的人物。”
“此事方交给他,满朝文武皆有异议,纷纷进言,说这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公子,可别拿着我大齐的棉花,去救羌国的百姓啊!”
有百姓在底下道:“是这个理,那棉花是咱们一朵一朵种的,可不能给他们。”
说书先生吊足了胃口,方继续道:“可这就是杞人忧天了。谢家明玄何等人也?谢相之子,谢相这等青天,岂会当真养出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子?”
“且说谢明玄接手此事后,去见了乌木沙,乌木沙要求大齐赠棉于羌国,或低价出售,救羌国百姓于水火,以扬国威。谢明玄却道,羌国百姓冻饿而死,着实可怜。但他是大齐的官儿,羌国的百姓在他眼里,比不上咱们大齐的百姓,他不能为了羌国百姓,伤了大齐百姓的利益。”
围观者纷纷叫好。
说书先生继续道:“乌木沙惦记着神仙娘娘的指引,提出市价购买。谢明玄却道,大齐不缺钱,不要钱,他若诚心想买,就拿羌国的良驹宝马来换。”
“乌木沙便提出,一匹马换一百斤棉花。”
有老百姓点头:“差不多是这个价钱。”
一匹马约摸十两银子。
棉花价贵,百文一斤,百斤也约摸十两银子。不过,羌国的良驹能卖到十五两,算起来是大齐赚了。
没想到,说书先生继续道:“饶是如此,谢明玄仍旧不愿意,最终提出,给他三万斤棉花,但要拿一千五百匹马来换,乌木沙自然不乐意,经过讨价还价,最终确定,一千二百匹马,换三万斤棉花。”
大家都懵了,一时间换算不过来。
说书先生却已经算好了:“一匹马算十两银,一千二百匹,便是一万二千两。一斤棉花百文钱,一万斤便是一千两,三万斤不过三千两。谢明玄足足为我们大齐,多赚了万两银啊!”
“这是真的假的?”有人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