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空洞地望着泥地。
一个可怕却无比诱人的念头,像黑暗中悄然生长的藤蔓,死死缠住了她的心。
一个办法。
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干瘪的眼眶瞬间被滚烫的泪水蓄满。
她抬起粗糙的手背,狠狠抹去泪水,哽咽的声音破碎不堪:“爹,娘……我……想你们了……”
声音里带着撕心裂肺的凄楚,带着对另一个世界的模糊憧憬,更带着一种即将解脱的决绝。
她猛地站起来,脚步异常坚定,头也不回地朝院子外走去。
林澈刚被那碗“加料饭”和后续的内心风暴折腾得筋疲力尽,正和衣倒在硬板床上试图会周公。
但是下一秒,林澈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从床上直挺挺地弹坐起来。
几秒钟的死寂后,他猛地抬手,“啪!”一声脆响,一记狠辣的耳光结结实实抽在自己脸上。
“我他妈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刚才应该看着她...”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疯狂咆哮。
她下毒,是恨毒了原主;她打翻碗,是残存的不忍。
她被逼得快要发疯!
对她而言,结束这无边地狱的唯一出路,不就只剩下那一个绝望的选项了吗?
“自杀...”
自己这个蠢货!
号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种兵,居然没预见到这一步!
脑子被门夹了还是被驴踢了?
林澈猛地从床上飞跃而下,赤着脚,像头发狂的豹子。
带起的风几乎能把门板掀飞。
可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
“糟了...”
他夺门而出,不远处传来一阵叫唤。
“香妹子跳河了...”
等他冲到河边,河边站着不少父老乡亲,将渡口围得是水泄不通。
大家伙儿指指点点,唾沫星子横飞。
“唉哟喂,梅香这小妮子,命是真比黄连还苦啊!”
“可不是嘛!你是没瞧见梅香刚嫁入林家的时候,白白胖胖,跟个刚出笼的粉团子似的,看着就讨喜!”
“你再瞅瞅现在…哎哟我的老天爷,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风大点都能吹跑,看着心尖儿都跟着颤悠!”
有人比较务实,操着心问:
“光说这些有啥用?现在咋整?人刚跳下去,指不定还有口气儿呢!谁下去捞一把?”
这话一出,刚才还群情激奋的场面瞬间降温。
“下去?你下去?这大冷的天,河水冰得能冻掉人脚趾头!”
“要是点儿背,没捞着人,自己反倒搭进去淹死在里面,找谁说理去?”
“再说了,就算运气好上来了,这冰水一激,十有八九得染上风寒!搁这年头,一场风寒要人命的事儿还少吗?要我说啊…”
“梅香这孩子,死了…倒真是一了百了,算是个解脱咯!”
这番“人间清醒”的分析像盆冷水,把人群里零星几个还有点热血的家伙浇了个透心凉。
是啊,谁家不是上有老下有小?
自己要是折在水里,顶梁柱一倒,一家子喝西北风去?
气氛有点沉闷的当口,林澈风风火火赶到。
“林澈!你个挨千刀的玩意儿!你怎么不自己跳下去死了干净!”
“多好的梅香啊,硬生生被你糟践成什么样了!”
旁边立刻有人帮腔,带着点恐吓的意味:
“就是!你小子等着吧!小心梅香妹子怨气不散,半夜三更化成厉鬼,披头散发地飘到你床头找你索命!到时候看你往哪儿跑!”
面对这一片或畏缩或愤怒的目光和连珠炮似的指责,林澈那张脸绷得跟块铁板似的,半个字也没往外蹦。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注视下,这位爷既没活动活动筋骨热热身,也没喊个“一二三”壮壮胆,就那么直挺挺的,跟个秤砣似的,“噗通”一声扎进了那冰凉刺骨的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