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咔。”江稚衍做了个手势,关息叫停了场内的拍摄。 两个演员还沉浸在剧情里,被这一声忽然叫醒,于是有些气喘吁吁地停下了演绎。 江稚衍拿着剧本走上前给他们讲戏。 这样的画面每天都要重复无数次,工作人员们习以为常地开始修整。 路喻迁坐在一边,却并没有看向场内,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摇臂上,微微眯了眯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固定用的钢索似乎有些不正常的小幅度晃动。 他蹙了蹙眉,心下划过一丝不安。 另一边,江稚衍简单讲完戏,就要回到位置上。 在经过静止在半空的摇臂的时候,变故陡生——随着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那台摇臂带着沉重的金属支架和同样相当有分量的摄像机迅速下坠。 “小心!”有人喊道。 ——设备坠落的正下方,正是浑然不觉,正在走动的江稚衍。 江稚衍闻声一惊,预感到什么般,下意识抬眼,就看到了正在坠落的金属器械。 但是他已经来不及躲避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无限的拉长,众人的眼底都盛满了惊恐与担忧,但更多的是反应不及。 在江稚衍被坠落的摇臂砸到的上一秒,一道身影冲上来将他推向一旁,两人顺着惯性摔在了地上,这种时刻那人还不忘用手护住了他的后脑。 “砰!” 一声闷响,身上那人也随之发出了一声闷哼。 江稚衍的瞳孔微微放大,意识陷入了短暂的停滞,心跳声不绝于耳。 短暂的安静后,片场瞬间乱成一团。 “快叫救护车!打120!” “我的天,好多血,快去把那个摇臂挪开!” “怎么办,路老师你怎么样?!” 池渺见到这副情景吓得差点哭出来,抖着手赶紧拨打了120,然后颤颤巍巍地上前去查看两人的情况。 摇臂被众人合力搬开,江稚衍回过神,脸色瞬间比纸还要白。 他的手微微颤抖着,又不太敢碰路喻迁的身体。 路喻迁额间渗着细汗,轻轻抽了口气,像是疼得忍不住了。 但是又不想让身下的人担心,于是他扯了扯唇。 救护车来得不算慢, 路喻迁被医护人员迅速且小心翼翼地抬上了担架。 车上,医务人员快速地给两人做了检查。 江稚衍的情况好很多,甚至没用上担架, 只是手臂上有一点擦伤。 ——反观路喻迁,乍一看真的相当唬人,后背全是血,甚至有部分沾到了江稚衍的身上。 伤势暂且不明, 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 但是人看起来还挺清醒的。 “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的。”他甚至还有心情安慰江稚衍。 只是还没说两句, 就又会因为身上的伤口疼得不动声色地吸气。 医务人员们快速地给他做着各项检查, 各种检测仪器轮番往他身上放。 “你别说话了。”江稚衍蹙着眉, 嗓音微微颤抖,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路喻迁,眉心无意识地蹙着。 他的手很轻地牵着他的,不敢用力, 但也不敢松开。 都说人受重伤,或者濒死的时候会忽然很兴奋……这是不是叫回光返照来着? 在他看来, 路喻迁现在就有点那个意思。 想着, 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看着路喻迁被血染红的白色衬衫,眼眶无意识地微微泛红。 “真的没事。”见他这样, 路喻迁侧着头看他,嗓音再度响起, 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还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指节。 但是怎么看都不是一副没事的样子。 边上的一个小护士看着这副画面,觉得有些新奇。 还是第一次见病患安慰家属的,都不知道受伤的到底是谁了。 “……你别说话了。”江稚衍再次重复, 然后看向边上一个正在看心电图的医务人员,询问:“不好意思,现在他怎么样?” 理智上来讲,现在并不是问医护人员伤势的好时机。 但理智也无法做到永远存在。 他还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江稚衍从小到大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他难得体会到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 心脏紧缩着疼,心跳一直缓不下来,胸口很闷,看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都难受,脑海中不自觉地出现一个又一个可能会发生的,很坏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又是路喻迁抱着他,周身都是血,但又努力想要扯出一个笑的样子。 那一刻,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整个世界似乎都变得支离破碎了起来。 这种感觉不好受,有一次就够了。 他不想再体会第二次。 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弥漫,江稚衍坐在病床边上不甚熟练 ', ' ')(' 地削着苹果。 最后一节果皮落在垃圾袋里,他将苹果递到路喻迁的唇边:“拿着。” “江老师就是这样对待病患的?”路喻迁垂眼看着近在咫尺的雪白果肉,勾了勾唇。 江稚衍:“……” 这人脑子里到底装的都是些什么。 打完麻药都还记得那么清楚,不去参加最强大脑真的可惜了。 路喻迁似乎看出了他的腹诽,眼底带了点笑意,见好就收地伸手接过。 “还笑得出来。”江稚衍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伤口不疼了?” “还行,麻药还没过劲。” 那会儿的情况确实很危急。 如果不是路喻迁那一下,江稚衍大概能被砸个正着。 好在路喻迁反应快,将他扑倒在地上,两个人都顺着惯性滑出去了一点,跟摇臂最重的部分堪堪擦过。 只是即便如此,路喻迁的后背还是被断裂的金属划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挺深,乍一看特别触目惊心。 不过经过各项严密的检查,确定了他只是受到了皮外伤,内部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是皮外伤也不算浅,他还是被推进手术室缝了几针。 “伤口缝得好看么。”路喻迁吃了口珍贵的,江老师亲手削的,由于技术不算好所以显得有些坑坑洼洼的苹果,问道:“会留疤吗?” 江稚衍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是不好看了,你不喜欢了怎么办。”路喻迁煞有其事。 活脱脱一个因容貌受损担心受到皇帝厌弃的妃子。 江稚衍:“……” “你放心。”他面无表情,又道:“路老师现在还能想着开屏,确实天赋异禀。” 虽然知道这人大概是在活跃气氛,带了那么点安抚的意思。 路喻迁勾了勾唇,刚想问放心是指不会留疤还是不会不喜欢,池渺就气喘吁吁地提着大包小包赶到。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么高级的医院,差点没找到病房在哪里。 “这是关导送的,这是应老师点的,这是……”池渺先跟两人打了个招呼,然后将手上的各色外卖袋子放到病房的桌子上,如数家珍般一个个点过来,末了才有空问了一句:“路老师你还好吗?” 本来剧组里一个两个都想来探望他,但是医生说需要静养,于是最后就派了池渺过来当代表。 路老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现在状态不坏。 受伤的消息照江稚衍和路喻迁两人的意思没有传出去,所以粉丝们并不知道,网上还算风平浪静。 宣发组那边如坐针毡了一整天,生怕消息忽然走漏,刷热搜都快刷出残影,好在始终没有相关的信息在网上传开,所有人的保密工作都做得很到位。 但是显然瞒不过江绪,以及江稚衍的两个发小。 江绪人在国外出差,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后迅速给江稚衍打了电话,本来都打算直接买票回国了,后来在弟弟的再三保证自己没事下才歇了心思,然后足足跟他打了一个多小时的视频确认他的身体状况。 “我会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江绪的嗓音冷得能掉冰碴:“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别去剧组了,有什么损失家里报销。” 江稚衍有点无奈,觉得他哥多少有些阴谋论了,但还是应了下来。 正值午饭点,池渺正麻利地处理着那些外卖,季凡西原因不明地起晚了,直到现在才打电话过来。 江稚衍跟两人示意了一下,出门接电话了。 江稚衍一走,路喻迁面上那点笑意就收干净了,拿起了放在一边的手机。 消息停留在十分钟前,对面发来了查到的一些信息。 这场事故的确不是意外。 而罪魁祸首,就是他那个蠢货弟弟。 拜先前那场酒会所赐,路逸辰最近的工作展开得非常不顺。 他几乎处处受限,明里被江家排挤,暗里似乎又有个看不见的人在给他下绊子,林林总总已经搞砸了两三个项目。 现在董事会的股东们对他能否接任公司已经开始颇有微词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