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之上,许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自从离开书院,拜入朝堂之后,我明白了许多事情。”
他望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光影,忽然从袖中摸出枚书院时的刻字书签,“圣人之训,可正心,可修身,却未必能治国。”
词宋挑眉,借灯笼微光看清书签上的“克己复礼”四字,却见边角被磨出毛边,显是常被摩挲。
“所以你选择以‘愚’守‘智’。”
张书之苦笑,将书签塞回袖中:“初入官场时,我也曾像你这般,想凭一身正气扫尽奸邪。”
他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直到我怕父亲的突然暴毙被定为‘急症’,且在青州城主府内发现家父贪墨二十万钱,母亲畏惧刑罚‘自缢’后,我才明白朝堂不是书院,圣人的‘朗朗乾坤’,需要有人用‘浑浊’作盾来守护。”
“什么?你父亲和母亲,死了?”
词宋猛地转过头,震惊看向张书之。
之前去往青州埋葬墨瑶的父亲时,张书之曾带着他与墨瑶前往青州城主府,见过他的父母,词宋对张书之的父亲张晚之印象很深。
张晚之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衫,亲自在府门前迎他们,庭院里种着的那棵老槐树,墙角堆着修补城墙用的砖石。那位总说“为官者当与民同忧”的青州城主,竟被定为贪墨之徒?
张书之望着廊下晃动的灯笼,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忽而就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厉:“是啊,死了。父亲的‘急症’发作时,七窍流血;母亲的‘自缢’现场,房梁上连个像样的绳结都没有。”
“知道谁是凶手吗?”
词宋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在风雪中划出凛冽的弧。
张书之望着灯笼里跳动的烛火,那火光映得他眼底的恨意忽明忽暗,“是梁王培养的势力,御史台左都御史李杨碌。”
他指尖用力,刺破掌心,“一开始,李杨碌只是嬴天手中的利刃,可慢慢的,他开始借‘清君侧’之名排除异己,能让自己权倾朝野——父亲的青州贪墨案,不过是他用来立威的棋子。”
“梁王也有意让其制衡丞相府与太尉府,便对李杨碌犯下的过错选择视而不见。”
“近三年,他弹劾的三十七位官员中,二十九位是实心任事的能臣,只因他们是丞相府与太尉府推荐,其余八位。。。皆是梁王暗中标记的‘刺头’。”
词宋听罢,转头看向天空中不断飘扬的雪花,“中州城,是不是很久没有见过雪了?”
“词宋,难道你想?”
张书之瞳孔微缩,望着对方眼底冷光,前些时日,词宋前往王宫,斩杀仙人之,威胁梁王之事早已传遍大梁官场。
“我,我们只是同窗,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词宋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眼中带着几分真诚,“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你父亲是一个顶好的人,这样的人,不能,也不该成为他人立威的工具。”
“备马车,本少爷要去御史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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