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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灵(2 / 2)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白亦行看他一眼。

小老头拍着胸脯保证:“明白,我以后只听大小姐差遣。”

待人走后,白亦行冷不丁朝靶子连开数十枪,打得中环爆出一个大洞,周围纸屑毛边翻飞。

平时寡言少语,领命办事的老龟在肮脏利益社会摸爬滚打之后还是变成一只臭不可闻的俗人,她甚至都不用看到确凿的证据。

发泄完,她把枪往台子上一掼,满手的黑砾,擦也不擦掉,火药味暂时掩盖了那份怒火:“王八蛋!全都是两面叁刀的王八蛋!”

“拿高盛当挡箭牌,说没有掺杂一点杂念,真是给他们脸了!”

她骂完再看男人,成祖低头摆弄弹夹,局外人似地哼道:“那你想怎么做?”

他磕了磕弹匣里面的灰,再次装弹,瞄准靶子之外的围墙。

“白武毕竟是你爷爷身边的人,也是跟着白家时间最久的老人。说他阳奉阴违,那不是让老爷子难堪。”

砰!

子弹嵌在墙砖里。

白亦行思忖。

成祖:“况且你爷爷说不定知道。”

小女人果然抬起冒光的眼睛杀过来,成祖又说:“知道归知道,知道多少也是个问题,不然为什么选择装聋作哑去种果园。”

只是辛苦了小女人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他开了最后一枪,子弹尖尖怼着卡在墙里的子弹屁股,又往里进了一寸。

白亦行没好气说:“我爷爷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

话毕,快步走到角落,拨通老爷子电话。

两人叽里呱啦说了很多话,一直到末尾,小女人还带了点撒娇的语气寒暄家长里短。

“一级销售渠道对接的都是国内外政府武装部队和国防公司,我一直安排人盯着,这你不用担心...他也是有女儿的人,自然能体会我的感受...”

白亦行泄气:“虽然是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但白武白妮,老林,白家也没剩几个人了。”

听这意思,是打算高高举起轻轻放过?

小老头动作快得很,成祖这会儿正靠坐在沙发里翻阅关键文件。

“就为了这么几个人,您都被逼去种果园了,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那边没所谓地笑哈哈,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她才挂断电话。

小老头汇报:“大小姐,真是按您所想。这批武器交易额较小,订单也都是拆分给代理商分批次走货,走的叁方物流运转,港口又更换过货单,很难追踪用途。”

“说重点,难道还要我去缅甸战场挨个找武器序列号么。”

成祖递给她一张报关单,从孔融向军工厂提供原始材料到制作测试枪支弹药,底部序号是无法随意抹除,这是最重要的点也是习惯成性容易忽略掉的,而那封邮件里面照片正对应这批次T-0712,如果销毁,不可能出现在国际武器监管机构数据库,更加不会出现在缅甸军阀战场。

小老头意识到这事牵涉至白武厂长,毕竟没有他点头签字,是不会有人敢这样做,除非活够了。他不理解,难道是白老爷子面甜心苦对他太苛刻了?

不至于。

白亦行冷冷地说:“做好你该做的事,要是让我听到底下传来风言风语,不介意请他吃子弹。”

小老头捣头:“那这些剩下的...需要销毁么?”

“不用。”

压到现在都没有爆出来,他们也在害怕。现在高盛和这些人都紧紧地绑在一块儿,谁出点事,那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他妈都别想活!

白亦行忽地笑了。

成祖把证据收拾好,摆摆手。

她闷头闷脑地往外走,雨水珠子又砸下来,他问她:“还想去哪儿?武吉布朗吗?”

结果白亦行杵在原地沉默半晌,他便等着。

末了,她才启唇:“不去。”

成祖看她这样,也不好多说什么,却听到声音极细地传来:“我没脸见他们。”

他凑上前,低头去瞧她眼睛,她左遮右挡,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身子一转,干脆留个背影给他。

但无论她往哪个方向转,成祖举着伞,脚步跟随。

两个人就站在那儿兜圈子,打太极。

女人扭捏躲闪,男人耿直哄人。

像是甜蜜过后,又使劲吵了一架。

成祖笑得无奈,拽住她手臂,往跟前一拉。她耷着脑袋,咬着嘴唇,成祖手上一紧,把人又往怀中带了带。

他头凑更近,一瞧,眼底可不是红了好大一圈,倒衬托俩眼珠水汪汪的。尤其巴掌大的脸,之前就被海风雨水磨成珍珠镜,白得瘆人,模样可怜极了,怎能不惹人心疼。

于是成祖说:“负担都是相对的,就像强者对弱者,弱者对生存。”

白亦行大眼睛眨一眨,望着他。就像她对穆介之,后者只有被选择和利用,那他呢?

你的负担是什么?你又在回避什么?

什么时候跟她坦白他人生中某个缺失的空白?孤儿,刽子手,律师,小主管,小保镖,总助,审判者,还有什么?把床上那套角色扮演搬到地面,花样百出,有趣过瘾。她敏锐地告诉自己,没有那么简单。

但白亦行转念一想,其实也不一定非要直白的,具体的说辞。一个人身上最迷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厚重感,她记着母亲的话,她看重的是这个人,他承不承认,以什么形式出现在她面前,不重要。她不是在骗自己,她也绝不否认他的过去,她更重视他的未来,或者说,我们的未来。

嗯,他们的未来。

因为故事的过程足够精彩,而身处故事中心的他更是无与伦比的迷人。

成祖真是要命。

这个男人真是要命。

成祖抬手想拂去她眼角泪,这小女人脑袋忽地瑟缩抖弄两下,惊地眼睛小鹿般闪了闪。

藏事。

心虚。

倏地,男人捉住她一截细颈,靠向自己心脏,低下脑袋,张口,狠狠地在她脖子上盖个章。

白亦行凉凉地嘶气。同样的,她不需要踮起脚尖,只需要张开贝齿,那段鲜活的坚硬的勃.发的皮肤就会成为她的专属印记。

她知道,他喜欢的。

白亦行绝不口下留情,甚至比他更甚。

“要喝了我的血?”

“还要吃你的肉。”白亦行说:“看看你是唐僧还是妖魔鬼怪。”

成祖气笑,放开她,瞧她恢复了气血的脸蛋,胡乱地搓一搓:“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你的保命真人。

白亦行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几个字就差脱口而出。这些字眼不会存在在他过去的生活中,就连跟成宗在一起时,陪他聊天讨论的多是自己工作中不能明确宣之于口的事。就这还算好的,很多称之为情绪纾解都是挑挑拣拣泄出,成宗再也经不起任何伤害。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会有这样的时刻,像孩提时的幼稚游戏,同她玩耍起来,竟也有意思得很。

也不觉得是无聊时间的消遣和调剂。

有趣的不是游戏,有趣的是她。

白亦行揉揉脸蛋,再次正儿八经开口:“不过,我的确是没脸见他们。”

成祖点她额头,端起长辈口吻宽解:“你能平安健康长大,对你父母来说就是最大的安慰。”

白亦行深呼吸,挺直脊背,她说:“我妈咪去世的时候我才六岁,医生说她生病了,我爹哋就找了好多医生,又是检查又是中药疗养,最后还是无力回天。”

“八岁那年我爹哋去美国出差,因为车子爆炸才不幸过世。我爷爷说我一时之间接受不了,有很多事情都选择性的忘记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努力地记起来,可一点用都没有。”

闻言,成祖倒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接,只是默默地听着。

白亦行说:“美国那边草草结案,只单纯当成意外事故。我和爷爷心里都清楚,这事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毕业之后去了美国工作。虽然托了一些朋友帮忙调查,但也没有任何进展。我知道,案子已经结了,又过去那么多年,没有人会因为死了一个人停下脚步,更何况还是个不相干的普通人。”

“是我没用,是我对不起他们。”她出声。

此时此刻,成祖也懂了她的无力和无奈,懂了她为她父母对新市贡献据理力争的执着。上层社会人抬人人捧人,中层社会人挤人人嫉人,底层社会人踩人人下人。在这个权力与利益操纵的社会里,人牺牲的意义往往是由身份标签所决定的。总统之死举国震动,商人之死轻如鸿毛,英雄叙事为权力服务,牺牲也大多被包装成凝聚民心的工具。说到底,人们更喜欢简单的,直白的,能唤起集体认同感的英雄事迹。而经济发展太过复杂,对于推动社会繁荣的背后,了解仅仅浮于表面,略懂皮毛,不愿深究到底。

成祖看着她心中不忍,开口:“这样说,那你父母九泉之下就能安心了?”他伸出两根指头捏捏她的鼻子:“笨。你这样只会亲者痛仇者快。而且这世上对社会没用没意义的人数不胜数,法院排号都轮不上你,傻女人。”

话说完,白亦行倒冲着他笑了,跟那天她和老爷子一起吃蟹饭,过生日的笑容又不一样,有些娇憨。

成祖看久了,耐不住地在她嘴上琢吻两下。她虽羞赧,也借此机会反手圈住他脖子,送上深吻。

不知过去多久,两人嘴上缠绵得难舍难分,她口袋手机铃声响起。

成祖才舍得松开她。

白亦行接起没多久,就收线。

她说:“还是都砚开,他也真够坚持的。”

成祖说:“你之前一直拒他,他也不放弃。约你商谈,也是提前好久,诚心诚意,也表明了他的决心,不如去看看。”

白亦行略作犹豫,成祖说:“钟交的老婆把这个事跟你妈咪说了。你现在截了她的货,抢了她的项目,董事会那群老家伙必定要声讨你,恐怕还得说你不懂事不讲规矩。”

白亦行一听这个干劲就上来了,抱手嗤笑:“声讨我?他们这些老东西还想声讨我?他们是不是搞不清楚,我到底姓什么!要不是顾念他们跟我爹哋妈咪一起打江山的情分,我早就——”

后半句她咽进肚子里,闷头闷脑地抬脚往车方向去。

成祖举着伞,大步跟上,听她泄愤地骂:“他们就是看我一个姑娘,觉得好欺负!他们不过就是比我活得久些,提早地在这个市场上吆喝过几年,除此之外还有什么稀奇的!”

“我不懂事?我不讲规矩?他们是第一天在这个社会上打拼吗?商场如战场,阴谋诡计也是计啊。”她高跟鞋尖锐地踩踏水渍,骂骂咧咧:“再说了,要不是我妈咪看她可怜,把她从孤儿院领回来,给她一个家、”

她脚步猛地停下,转身看着他,一脸气极反笑的样子,看起来又可爱又过瘾,成祖根本藏不住笑,等她说:“她不喜欢我二爷没关系,我爹哋和妈咪也尊重她的意见,要是她想离家,我们也绝无二话。而且我爹哋本就不愿意再娶,后来是爷爷逼着他的...生意场上,我爹哋带她学习怎么打理公司,怎么跟那些老家伙处好关系,天南海北赶项目,出差,增长见识,是哪一次没有把她带在身边?”

“哪怕就算是出去吃个饭,我爹哋都不会让她一个人去应酬,就怕那些人欺负她!可她呢?”她越说越生气,还无语地伸出手,在空气中比划,指摘。

成祖仔细瞧她,生怕她淋着雨,手脚不自觉跟上她的动作,雨伞忙往她身上倾斜。

白亦行直接气笑:“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们白家,她现在会是什么?说个很现实很难听的话,她又没学历,又没背景家世,又没人脉见识的话,她现在能混成这样?”

“这是什么!这不就是咱们圈子那套,要么被包养,要么被位高权重的人包着玩,凭一张好看的脸,再找个金主安度余生!又或者早不知猴年马月,就嫁了个穷光蛋,再生一堆小穷光蛋!”她说到激动处,脸涨红,走叁步停下来,恶狠狠地瞪着他,怒从胸中来:“是我们救了她!救她于水火!她现在这样做,就是农夫与蛇!东郭先生与狼!郑伯克段于鄢!忘恩负义!”

这会儿,她快要气疯了,脑子一昏,什么都顾不得,什么都敢往外说。她使劲地抓了抓头发,一鼓作气:“她还想将我赶走?他们还想将我赶走?!疯了吧?!一群蠢货,一群不知道天高地厚庸庸碌碌,吃老本的蠢材——!!”

知道她伶牙俐齿,但这样刁蛮跋扈,恨不能吃人的模样,成祖没见过,估计老爷子也从没见过。

他不言不语,垂着脑袋有趣地打量她。这家伙还挺好玩,忽地想起她故作高深站在港口码头训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太判若两人。

“我要气死了——!!”她明明憋了很久,这下好了,全破功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他低声一笑,眸中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白亦行瞪他,后槽牙咬得嘎嘣脆,上前一步,用力地当胸给他一拳,咬牙切齿:“你还笑?”

“不准笑!”她霸道地下令,食指戳着他胸口:“你不允许笑——”

却不想他肩膀和胸膛微颤,仿若觉得好笑至极,嘴角的弧度已经是极力克制后的。她皱着眉头看他,气极撒泼,两只手,攥紧又松,松了又攥,拿他无可奈何,只得丢开手,憋着一口气侧过身,决计不再搭理他。

成祖一把揽着她右肩,撞进自己怀里。她越是挣扎,他手臂力道收得越紧。他低头笑看她,侃道:“你刚刚的样子,我很喜欢!”

神明啊,你也太灵了。

成祖笑容爽朗,在她脸上狠狠亲一口:“这是头一回。”

白亦行羞恼地瞟他一眼,心里明白他说得意思。

她又像是想起什么,问他:“那你咬人报复也是头一回么?”

两人脚步一致,向前。

“咬你倒是头一回。报复谈不上。”他又笑道:“算惩罚。”

白亦行眉头蹙起,望向他的笑容,乍然舒展,嘟囔一句:“我怎么想什么你都知道。”

他不做声地承认。

而后揽过她的肩:“以后也只允许哭给我看,闹给我看。”他说着,再次在她脸上亲一口。

“讨厌!谁允许你亲我的。”她锤他一拳。

“真是拿你没办法哈哈哈!”他笑道。

大雨停歇,两个各自坐在自己车内,目视前方。

白亦行一拍方向盘,笑出声道:“完全是我的菜!”

与此同时,成祖手搭着方向盘,也笑:“一切刚刚好,完全是我喜欢的风格。”

行:跟着你跑累死了

祖:就是就是

笔者:(窝囊)道歉?????♀?是我太水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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