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疯婆娘,神经女人,我不干,你听到没——”席恩快而决绝地挥动手臂,仿佛那是一把笨重难缠的斧头,“你听到我说的没,阿波罗妮娅·雪诺?”
阿波罗妮娅朝波顿大人递了个眼神,示意他把那张脸皮给她——那是刚从一名兰尼斯特斥候脸上剥下来的,一层薄薄的、洗净的皮,上面还粘着两条粗眉,活像褐色的毛虫。
她给了卢斯·波顿一个安抚的眼神,表示她会处理。当然,恐怖堡伯爵哪需要安抚?阿波罗妮娅觉得自己真蠢,随即将全部注意力和重心都转回劝说席恩上。
不到十二个时辰前,阿波罗妮娅带着两千精锐部队连夜疾驰出营。要不是之前她刚揍了席恩一拳,时间本可以更充裕些。
“席恩,你和此人有着同样的发色和瞳色,没人比你更适合伪装他了。而且,你说过你愿意协助我的。”
“是,我是这样答应过,那是因为我被监禁了快两周时间,唯一可以聊天的家伙,一个动不动拍我的肩膀甚至屁股,另一个……好吧,派崔克人还不错,”席恩双手叉腰说道,“我答应跟你去拦截弑君者的大军,可你事先半个字儿也没提,要把一张两分钟前刚从死人脸上剥下来的皮贴到我脸上——”他壮着胆子,斜眼看了看她指尖捻着的“东西”,一个激灵收回视线,“淹神和逝者不死啊!它甚至还在冒热气儿!”
阿波罗妮娅站起身,带着恳求的神情凑近他,“求你了,你可是个铁种!总不会怕一张皮吧?也不会怕假扮斥候,跑到弑君者跟前报告说河对岸一切正常,对吧?难道说……你怕詹姆·兰尼斯特,席恩-王子?”
“怎么可能!”
“我就知道,在席恩王子的字典里,压根儿没有‘害怕’这个词,”阿波罗妮娅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乘势追击道,“席恩,我信任你,否则为什么昨晚我在打断你的鼻子后,还有脸来找你加入我的队伍呢?”
“嗯,这是一个问题。”
阿波罗妮娅假装没听见,脸上挂起动人的表情,“我信任我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我向艾德大人点名要你,席恩·葛雷乔伊——”
一阵微妙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开来。阿波罗妮娅看见席恩嘴角忍不住上扬,便知道这事儿成了。
“只此一次,拿过来吧,”席恩无奈地说,坐到椅子上仰起脸,闭上眼睛,“我就假装那是小姐们敷脸用的瓜皮好了。”
阿波罗妮娅满意地转回头,敛起笑容,朝卢斯·波顿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始了。她似乎从那双淡白如玄冰的眼眸里,捕捉到了一丝不同以往的情绪。她想要分辨那是什么意思,但他已经转过身去开始他的工作。
事实上,阿波罗妮娅并不是很适应这位恐怖堡伯爵在她麾下,虽然是暂时的。她想起昨晚临危受命,要阻击西面扑来的一万两千兰尼斯特新军,而她只要了父亲能拨出的四千兵力的一半。并非她妄自夸大,全是因为还是劳勃国王的情妇时,她曾听他讲述过许多带兵打仗的故事。
他告诉过她,战场上,人数优势既是关键,也是最致命的陷阱。它让兵力占优者轻敌,忽略掉真正重要的隐患——人心、战术、形势,还有地形——
就拿黄金大道跨过黑水河的这座桥来说,顶多容得下四骑并行。更要命的是,东岸是凸出的河岸,天然的浅滩正好让持盾步兵严严实实堵住桥头。而就在几十码开外,还有一道陡坡,足以埋伏下数百弓箭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