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如丝,伴随在意识周围,不断地想引诱他沉沦。
陈宵已无心赏析音乐,他也有种感觉,这次前往的‘门’,并非自己所有的记忆。
感官似是被剥离了一部分,周围景物也有些微的扭曲,就像在观看一部褪色严重,还时不时卡顿跳帧的老旧默片。
迷乱的声音时断时续,逐渐失真。
视线的转换也不再流畅,色彩暗淡,带着种不真实的颗粒感。
逼仄的办公室内,一个穿着工装,面容憨厚的男人眼神倔强,正激动地与另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的男人争吵。
这个倔强男人的声音传不到陈宵耳边,但陈宵却觉得他无比熟悉,甚至有些许亲近。
他唾沫横飞,甚至还拍了桌子。
戴着白色安全帽的男人模样有些刻薄,最后将人赶了出去。
画面随着男人的外出而不断变换,几个跳转后,男人已经站在了几个木箱搭起的台子上。
烈日下的工地,尘土飞扬。
他站在台上,下方的工人们纷纷聚集起来,随着他的讲话逐渐变得情绪激昂,挥舞起手臂。
这些工人从麻木变得激动,眼中仿佛燃起了火花,最后,他们将手里的铁锹与镐头扔在地上,达成一致。
刻薄的工头匆匆赶来,指着男人大声训斥,他想要驱散人群,却无济于事。
又是几个闪回,时间被加速跃进,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工地。
他戴着蓝色的安全帽,面色阴鸷,将工头训斥了一顿。
最后工头点头哈腰,拍着胸脯,他才停下,拿起旁边的手提箱,让人把里面的钞票分发下去。
工人们交头接耳,从一开始义愤填膺变得逐渐沉默,最后排好队,每人领走一沓,重新捡起地上的工具。
只有那个倔强男人,他站在工地中央,显得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五味杂陈。
工头则凑到阴鸷的中年人身旁,怨毒地看着他,低声诉说。
阴鸷中年人,起初皱着眉,但随着交谈的深入,表情也逐渐舒缓,最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夜幕降临。
男人走进厕所,阴影中窜出几个人影,用麻布袋套住他的头,拳打脚踢。
男人想要反抗,挨了几下后,很快便抱着头不再挣扎。
接着,他被拖到一个铁桶里,投入挖好的深坑,开始浇筑水泥。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要面对什么,大声地喊叫,但这些人已经开始向里面倾倒……
他们就这样,将人还活着的时候,生生筑进了水泥桩里!
冰冷的水泥将男人彻底掩埋,画面也回归黑暗。
很快,画面又重新亮起,这次的视角却从平放变成了俯瞰。
画面也不再抖动……如果说之前的场景还能让陈宵感受到记忆原主的情绪,那从这里开始,就变得古井无波了。
工头拿着一份文件,意气风发地大声宣布,文件上书有“离职协议”几个字。
工人们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无奈,最后又分开,各自干起活来。
时间飞逝,画面开始了快速递进。
工地上的脚手架飞速搭建又拆除,黄土被水泥覆盖。
崭新的高楼平地而起,工人在旁边漆印上一个巨大的“4”字,下方的所有人都在庆祝项目的完成。
就好像……一切不愉快,都随着这次完工随风消散了。
至于那个男人?
谁关心呢。
电梯设施也完工了,每日都有无数人在里面进出,但谁也不会想到,那下面,还曾埋着一个活人……
视角渐渐拉远,小区的标牌也出现在视野内……
果然,‘幸福里社区’。
画面停止,也代表着这一段段记忆结束。
陈宵的看着漩涡逐渐消散,却感觉前所未有的沉重。
看来自己刚才经历的痛苦,都来源于王建国的记忆,愤怒,不甘,背叛以及……殊途同归的绝望。
“这……”
他有些震惊,但并非是因为这记忆的悲惨。
他确实同情王建国,但同情的,却是人类的王建国;变成鬼之后,它依赖本能杀人,然后再被自己消化,谁都谈不上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