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快速钻下了车,他拽着自己的宽袖子展开笑着看他,“小信,先生准备好了。” 韩信开心无比,头高高的仰起,浑身上下带着骄傲,往怀里一掏,给琇莹掏了满满的两大把。 “先生一半,阿母一半。” 琇莹笑眯眯的看着他将金丸放到自己的袖子上,然后配合的发出高声感慨,情绪激昂。 “小信太棒了,先生真的超喜欢。” 他说得温柔,韩信的头越抬越高,脖子梗得跟只大白鹅也差不多了。 阿政看着一大一小互动,琇莹平时哄他的时候,他小时候不会也跟这个傻小子一样吧。 他仔细回想,琇莹每次夸他,他就只是慷慨激昂的雄心壮志会多说点,会忍不住会笑罢了。 这小子一看就是没经过事,朕才不会梗脖子。 琇莹感受到他的目光,就抬头冲他笑,然后摸了摸韩信的头,让他去玩。 他自己则是揣了一把的金丸悄咪咪的往阿政身边挪,然后把那一把金丸放到了阿政的手上。 “小信忘了给阿兄带,我的给阿兄。” 阿政垂眸看手上的金珠,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抱拳倚在树干处,身穿束袖胡服,玉冠歪斜,发丝散了他也不管,满身的少年意气。 他偏过脸来,轻勾的唇角轻松又闲适。 他在这一刻与琇莹真的很像。他也是红尘中的贵公子。 一缕阳光斜斜的照在他的半张脸上,把他眼眸照得温柔又剔透,但他将修长的手指轻捏琇莹的脸。 “他巴巴送你的金丸反向朕献了殷勤,你倒是舍得。” 越大越傲娇,嘴硬但心软。阿兄是他心软的神。 琇莹在心里轻叹,轻轻用头蹭了一下他的肩膀。 “就是觉得好,想给你。” 若要给你,我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因为太爱你,所以想把最好的给你。 阿政朗笑出声。 “你一直这样。” 似嗔似怪,其实是句开心话。 琇莹跟他一起笑,“阿兄跟以前一样,我不敢变。” 他的阿兄已经不年经了,三十五岁,多年案牍,他眼角的细纹都述着每一折时光。 但他从不屈服于命运,自然身体的哀老乃至死亡也不能让他屈从,哪怕今朝要死,他也要纵马长剑。 他依旧向琇莹昭示着蓬勃的生命力,依旧郁郁葱葱。 很多年前就是这样。 琇莹,活着。 大结局 琇莹回咸阳的第一天太晚了, 除了给韩信安排了住处和拜见了学宫的老师以外,啥也没干,他甚至没有告诉太多人他回来了。 他第二天一早旷了大朝会, 带着韩信先去他五年前力主要建的秦庙。 没什么,他只是想来见见。 这庙建得威风,东南西北各四角殿, 里面全是石头做的彩绘雕像, 即使现在还早, 来往之人, 亦是络绎不绝。 韩信瞧得稀奇,琇莹也是没想到人这么多。 他露出浅笑,覆上面具, 牵着韩信, 从外殿穿到主殿。 他见韩信东张西望,很是好奇, 一路上便为他温声解释了每一座雕像,那些雕像是何人,曾做过什么,陛下下旨为他定了何神职,为何会被他定着摆在这里。 “不拘哪国, 是否曾经为敌, 只要忠烈,秦人敬佩, 国人爱戴就添了进来, 这些秦人自己在学宫中投的。” 韩信瞪大了双眼, “为什么要选敌人供奉?” 琇莹抱着他跟着不少的赵人给李牧身后的长明灯添了勺灯油,笑眯眯地小声附在他耳朵边道。 “哪怕是敌人, 可已经是过去的。这位李将军护佑雁门郡一方百姓,哪怕为敌人时,仍抵御过匈奴,维护中原。他是一个真正的将军,一生忠毅刚洁,秦人感佩之。他身后的明灯都是追随他,为国献忠的好儿郎。你说,我要不要抬他?” 他展袖向李牧雕像轻施一礼,韩信也学着他的样子施礼。 “要。先生,为将者,不仅是战场杀伐,也要跟他一样护佑一方安宁。” 琇莹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善。战是为不战,征伐是为不征,这才是将军。” 韩信点了头,随他去观了白起,又见了无数为国效力,忠贞不渝的将军和文臣。 他们一起去了正殿,琇莹抱着他踏过高高的门槛。 正殿很大,空荡荡的,似乎是还要添置石像。 满壁长明灯似星火点点,拱卫着中间的石像。 那中间只有一座石像,仅有一座便有着万夫不挡的凌厉,乌沉眼,玄衣红裳,执剑凌云,一眼便叫人识得那是大秦的陛下。 他像是在持剑守护着什么。 满室的灯火,千千万万点光。 无数跪在地上的男女老少虔诚的添油祈祷流泪,长长的跪在殿前。 琇莹怔在原地,他想笑,面具之下却止不住泪。 阿兄改成了这样吗? 韩信不解的望向突然不动的琇莹,无声的询问他。 琇莹摸了摸他的头,一滴泪滚落在面颊,他好不容易寻回自己的声音,柔声解释道。 “这里原本是不开放的,我原定的是群贤殿,定下了阿兄和十几位为大秦沤心沥血,追随兄长的贤臣,供后世人瞻仰。” 他的泪意再也忍不住,汹涌澎湃。 “本该是他们百年后,会有人将雕像抬过来。我以为先进来的是姚贾先生,未想见了阿兄,故而惊讶。” 不料竟是我为了守护和陪伴他死去将士的阿兄。 他们曾保护着他,为他征伐四方。所以他愿意分享香火给他的将士,愿意执剑守护他们,盼望他们来生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