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清被他一扫,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见到琇莹确实是眼中一亮,公子璨确实是名不虚传,人如珠玉,华兮光耀。 她本想打个近乎,一会儿好商量,可是他身周的那侍人实在是霸道,身为侍人他不往后去,占了她的位置,架势摆得他主子还大。她就往前走了一步,看她就跟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真让人生气! 可是她却不敢再动,刚才那一刻,气息压迫太强。 是她在川渝呆久了吗?现在咸阳的侍人都是这样的吗? 琇莹觉得自己阿兄又离自己近了一些,他心里叹气,这些人怎么都跟张苍一样,见人就撩啊! 他们按位列席,阿政本应是要与萧何他们一起列席。 但是琇莹不准,他让人给他的身侧加了一席,重置一案几。 这家酒楼是琇莹与自家的庖厨合开的,平时他和阿政白龙鱼服时也经常在这吃饭,庖厨和不少时新的菜色点心都是他定下的。 这当初建时,就是面向咸阳高官们的,菜品贵,但花样多又好吃加上包间隔音效果极好,适合聊私事,故而生意甚是红火。 萧何等人虽在这早早就定下席面,但侍者见是公子饮宴才开了顶楼,将他们引到阿政和琇莹常呆的包间。 侍者照他俩往日的习惯点香,另一人便向主座的琇莹递今日的菜单子,阿政却是见他拿单来很自然的伸手,他习惯了坐主位,一时习惯了,反应过来后便收回了手。 可侍人还是见了他伸出的手,顺着手瞥见戴面具的阿政后怔了一下。 陛下在,公子坐主位吗? 他有些疑惑一时不知道该给谁,琇莹见他为难,便接过了单子,然后自然的将手中的单子放到阿政手上,“阿,你瞧瞧可有喜欢的,没有再加。” 他下意识的唤阿兄,好在及时咽了下去。 阿政很泰然地颔首,翻看菜单,八风不动。 侍人松了口气,而后礼貌的在旁等候。 萧何怔然,此是何人,能得公子如此宠纵,与公子平席? 他身后的刘邦他们也是疑惑,他们都没有见过阿政,唯一的卢绾还是只远远观望过,所以一群人都是满头雾水,又怕看多了,琇莹生气,于是都默契的低头。 巴清倒是爽利多了,这位琇莹公子带此人来又做出这等举动有什么深意? 她不由探看阿政方向多次,暗自分析,可越看越觉得这侍人眼熟。 阿政以为她盯着琇莹瞧,贼心不死! 他有些烦了,回望过去,眼里含着碎冰。 你在看朕的幼弟,朕把你迁去匈奴放羊。 她是见过阿政的,现在看见他回望的眼神,平静眼底泛着睥睨天地,骄傲狂烈的光,一霎那之间,她魂不守舍。 陛下? 阿政不知道自己马甲掉了,他翻了单子,不满之极。 光挑大鱼大肉,多用膏油,他幼弟本就食欲不振,现在吃完这顿三个月都不食肉腥了。 他睥了一眼萧何,拧起了眉,这事做的不成样子。 他将单子全换了,按照他和琇莹的习惯重新点了新的菜,还饶有趣味的给自己和琇莹挑新出的甜品。 其实没什么好挑的,他闭着眼都能知道哪个好吃。 这酒楼时时有冰,甜点花样多,乃是在咸阳城都传遍的,但是哪一个他没吃过,甚至有些点心,琇莹为了迎合他的口味还改了甜度。 酥奈花,嗯,新秋的桂花款还没撤下,梅花酒糟款的冰酥酪上次在宫中吃还行。 琇莹见他饶有兴致,也不着急,正襟危坐与巴清慢聊几句,打个机锋。 “阿兄时常在我面前念叨夫人性情刚毅,今日虽是初见,但也知兄长所言不亏,夫人风采不让须眉。” 他不提玄鸟羽之事,直接挑开了今日这餐与玄鸟羽可没关系,他后又搬出了阿政,表面友善,实则施压。 巴清明白他是有备而来,但还是又悄悄的瞥了一眼阿政,阿政将单子定好,递给了侍者,又嘱咐先给琇莹加一份龙井竹荪汤。 侍者应是,立马退下了,通程没出太大声音。 巴清了然,她今天的对手只有上首的琇莹公子,陛下并不参与插手。 于是她顶着琇莹周身的压力,十分有商人风范,爽利大方的笑道,“蒙陛下深恩,我一山野老妇得居天子脚下,已是感佩于心了。今日又得见公子,实是三生有幸。” 四两拨千斤,想跟琇莹打太极呢。不过这话说得好听。 阿政勾起了唇角,径自支起下巴,闭目养神。 就是可惜,他的幼弟最不吃的就是这一套。 果然,琇莹直接冲巴清勾起唇角,姿态优雅,像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夫人往后常居咸阳,日日都能见我,这般想来便是不止三生有幸了。” 他说完也不关心巴清反应,只低头垂眸拿起汤匙舀了一勺竹荪汤。 他阿兄给他单点的汤,得趁热喝。 巴清见他态度,手悄然握紧了,虽然已经有心里准备,但听到一辈子囚在咸阳的消息时还是莫名难过。 她的丹砂产业已经毁了,往后只能坐吃山空,她又回不了川渝主特大局,那么她之一族要如何延续。 但她还得硬着头皮重新挑个话头,她是巴氏的家主,必须力求谋个生路。 她很快调整好情绪,捂嘴笑起来。 “老妇不光有幸得见公子,也有幸得见神鸟下凡。老妇年迈,人之将死,不瞒公子,若在有生之年得见神羽,死也无憾了。” 我愿奉百万金求公子指条生路。 琇莹将自己的汤碗放下了,摇头轻笑。